一支羽箭，何以讓梁緒寧欣喜若狂？

    尹殤打發了來報信的暗衛，回到屋中一看便已明白。

    箭矢是遠程兵器中極為重要的存在，兩軍對壘之際若是有一隊弓手便可攻可守，將帥若是精於遠戰，可發揮出許多騎兵步兵不具備的奇效。

    是以每征服一個地方削減軍備，大梁必做的一件事便是把當地所有兵器鍛造師特別是製弓造箭師逮捕起來或殺或擄，雖然民間奇人輩出，此舉防不勝防，很多武器靠著個圖樣也會被打造出來，可是箭矢卻不一樣。

    長刀可換身，利劍可換柄，唯有箭矢，需一體成型。對於不是世代造箭的鍛造師來，哪怕有了圖案亦是枉然，隨手造出的箭會存在飛行距離短、準心偏等種種問題，用起來別殺敵，自傷的可能性還比較大。而造箭師也多為世襲祖業，一支好箭是結合了無數先人的試驗與改良，以箭模的方式代代相傳下來，銅水倒入，冰水淬煉，鋒利而平衡，才可搏擊長空製敵千。

    陳是沒有造箭師的。

    梁緒寧與尹殤敢如此肯定，不止因為之前他們親力親為的大肆搜捕，更因為黑鷹帶回來的這支箭。

    這樣的箭型是大梁古傳的，隻是不用於戰爭，而是用於祭祀時的射彩，去年陳謹兒不知用來什法子和梁皇要，梁皇準了，又煩朝中大臣非議，直接讓人倒了箭模送去的，此事知情者甚少，不過碰巧負責護送的將領同尹殤提過此事，所以現在幾人才想得通其中關聯。

    尹殤覷著眼端詳箭簇上的紋章，又在箭鋒上輕輕一撫，細細一線血痕出現在手指上。“果然，”他冷笑道：“開了鋒的。”

    “那箭不曉得在黑鷹靴子插了多久。”梁緒寧杵著下巴促狹的朝尹殤擠擠眼，尹殤一愣，趕忙將手在袍子上一陣亂擦，一麵擦一麵沒好氣的瞥他：“你如今倒有心情開玩笑了！”

    黑鷹一臉冷漠：“有換襪子。”

    梁緒寧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擺擺手道：“找個盒子裝了讓我帶走。”

    尹殤無奈的看著他們，將話題拉回正軌：“下一步怎辦？”

    “本來不過期望從戰馬身上尋些蛛絲馬跡，誰想蛛絲馬跡沒找著，黑鷹卻直接給我們帶回了鐵證如山！”梁緒寧目光灼灼的望著尹殤：“你，這叫不叫助我也！”

    尹殤扶頷沉吟：“所以，殿下是想…”

    “不錯！”梁緒寧猛然站起，眼中是誌在必得的自信：“有了這箭，便省了許多力氣，直接朝堂對質便是！”

    “不可。”尹殤搖頭：“安亭侯的親軍還駐紮在城外，還需謹慎籌謀才是。”

    “還需籌謀什！”梁緒寧抬手一揮，焦躁的踱了兩步：“當斷則斷，機不可失！”

    尹殤按住他的肩，緩緩道：“愈是成敗關頭，殿下愈要冷靜。”

    梁緒寧深吸一口氣，神色複雜，半響，低喃道：“你都不知兄長被他們逼成了什樣。”

    尹殤一聽這話便有些無言，涉及到梁祁瑞，別他了，怕是千軍萬馬也阻不了梁緒寧的方寸大亂。

    倒是一向吝言的黑鷹點了點頭，也低聲道：“尹將軍的有理，安亭候再待一陣子翻不出什波瀾便也走了。”

    兩個心腹意見一致，梁緒寧也不好再執己見，蹙了眉回到椅子上坐下，自顧自沉思起來。

    三人斷斷續續聊到了下晚，直至日頭偏西才從校尉府告辭出來。

    偏巷側門前，已有一架馬車在等著梁緒寧，尹殤偏頭想了想，繞著巷子朝邀月樓走去。

    邀月樓做的是晚上的生意，下午當然也有客人，邀月樓的明月與秋水並稱安陽的琴歌雙絕，偶有風雅公子下午來此聽琴會友聚，可比起晚上的人氣來，白可謂僻靜了。尹殤到時大門虛掩，側門兩三個廝出入打理著門庭，尹殤未驚動他人，翻身一躍踏牆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