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樣？”

    “嗯，還好。”

    “學習怎樣？”

    “還可以。”

    預料之中的對話。

    歐陽何輕輕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父親。

    歐陽肅今年五十二歲了，妻子生下歐陽何的時候，他早已步入了中年。如今他的鬢角已經變得斑白，臉上的肌肉也逐漸鬆弛下來，整個人不可避免地被時間腐蝕成了衰老的樣子。

    然而這次，歐陽肅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忽然道：

    “感覺有沒有什不舒服的地方？”

    “啊？”歐陽何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舒服？哪？”

    歐陽肅仔細地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然後輕輕出了一口氣，道：“沒什，你去吃早飯吧。我接下來還要去一趟澳門，暑假你不要玩得太瘋，我會讓阿爾監督你。”

    “我明白。”

    離開客廳的時候，歐陽何悄悄轉過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父親的背影。那肩膀和脊背一如自己時候一樣強壯，似乎能撐起塌掉的空，就算現在安靜地坐著，也像一隻沉睡的雄獅，讓人不敢冒犯。

    他仿佛在思考些什。

    吃過早飯，阿爾就開車送歐陽何去補習班了。

    路上，阿爾忽然開口道：“少爺。”

    “嗯？”歐陽何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隨口應道。

    “我冒昧問一句，您當初為什要報這個補習班呢？”阿爾從後視鏡看了看他，道，“少爺的成績這好，完全沒必要再多上課了……是有什心儀的女孩子嗎？”

    “怎會，你別八卦了。”歐陽何失笑道，“阿爾你最清楚我了，我雖然不是不想找女朋友，不過班的那些女生實在是……”

    他的話著著，聲音逐漸了下來。

    哪不對勁。這句話的時候，心的某個地方仿佛在莫名地悸動，好像有些心慌意亂，又好像是痛苦。

    窗外的景色一切如常，汽車被一輛接一輛地超過。

    “不過少爺啊，您讓我送你去遊樂園的那次，那個穿著一中校服的女孩子，您沒有在追她嗎？”

    “遊樂園？我什時候去遊樂園了？”

    大腦忽然刺痛起來，仿佛有什東西在意識的深處瘋狂地掙紮，卻被一股浩然偉力壓製得動彈不得，他不禁雙手抱住頭，試圖驅散這種痛苦。

    “少爺忘了嗎？就在一周前，期末考試結束之後，s市的遊樂園。”阿爾的聲音好像從九之外傳來，縹緲而悠遠，歐陽何的意識一時之間陷入恍惚，那聲音卻清晰又準確地傳入他的耳中。

    “那您起晚了，很著急地找到我，要去赴一個約，拜托我開車送您過去，一路上還叮囑我不要對任何人這件事情，包括您的朋友們和老爺。到了遊樂園門口，我看到那個女生，明明是去遊樂園，竟然還穿著自己學校的校服……不過真的很漂亮，也難怪少爺您會傾心於她。隻是少爺您的學校離一中很遠，又是怎認識她的呢？”

    “嗚……”

    仿佛有一萬隻烏鴉在大腦之中群飛亂舞，又仿佛無數割裂的線條在四散飛濺，一團又一團的色彩在歐陽何的腦海中炸裂，其中卻偏偏沒有那個影子。

    什影子？似乎……似乎是什……想見的人？

    是誰？到底是誰？

    “歐陽少爺……歐陽少爺。”

    歐陽何猛地驚醒過來。車已經停下了，阿爾打開了他這一側的車門，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關心地看著他。

    “已經到了。”

    “啊，哦。”

    歐陽何勉強應了一聲，提起書包下了車，阿爾恭敬地讓到一旁。

    “對了，少爺。”

    “還有什事？”

    阿爾的手中仿佛變魔術般出現了一本書。

    “這周的漫畫周刊。”阿爾微笑道，“少爺你一路上都忘了問我要，也算稀奇了。”

    歐陽何長出一口氣，接過漫畫：“謝謝你，阿爾。”

    “少爺趕緊去吧，馬上就要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