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媽把煮好的燕窩粥端上來，嶽暻凡耐心地勸著女人吃了點，她沒有食欲沒有心情，他不敢逼她。黎未晞不言不語，也不哭不鬧，沒有生氣。

    之後他把她抱起來進浴室，將熱水放好，再長指去解她上衣領子的扣，女人終於有點反應，怯生生地伸手軟軟地阻止他的動作，無辜的眼睛看向他。

    “熱水放好了，我幫你把衣服脫了。”嶽暻凡說話很溫柔輕輕的，生怕自己的聲音都會驚到她。

    “我......我自己來吧。”黎未晞聲音沙啞。

    嶽暻凡深深地看著她，幾秒鍾後把手垂下，“好，你自己來，我到外麵等你。”

    在她額頭淺淺印上一吻，嶽暻凡目光不舍地離開她，轉身走出浴室，將門帶上。她不會做傻事，他知道。

    黎未晞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慢吞吞朝鏡子麵前走去，鏡子的女人臉色慘白，一雙通紅的眼陷進眼眶，頭發有些亂，把本來就小的臉遮地更小，這段日子被嶽暻凡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嬰兒肥又消失了，整個人鬆鬆垮垮套進黑色的裙子，沒有精神，她也快像個死人了。

    往下看，她的小腹依舊平坦，三個月，寶寶還沒有顯懷，寶寶.......想到這個新生的生命，黎未晞目光閃了閃，她還有個孩子.......

    抬手，黎未晞將衣服扣子解開，黑色長裙順著她瘦弱的身軀滑落在地，她慢慢抬腳走進浴缸，整個人跑進溫熱的水，冰冷的身體才得到一絲疏解.......

    氤氳的水汽將巨大的浴室籠罩，時間慢下來，黎未晞繃著的神經一點點放鬆下來，正眼看著頭頂上暈開的燈光，恍恍惚惚。

    她是黎未晞——她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家——她失去了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守護的人——

    ————我要你！我嶽暻凡要你！！

    ————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啊，晞兒，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我都知道，難受就哭，我陪你，我陪你難受！

    耳邊回蕩的是一遍又一遍男人的聲音，如果沒有他，她一定挺不過來，沒有他，她一個人真的不知道怎辦，父親的火化父親的葬禮父親的墓地，她什都做不好.......

    他一定跟她一樣難過，她現在這幅樣子，連她自己都嫌棄，嶽暻凡肯定也很討厭.......可怎辦？她就是好難過.......

    她不想他守在她身邊輕聲細語的討好，她也不想他一直那累每天晚上看著她睡覺，不想他端著一碗粥每次都期待著她吃一口.......

    她不想這樣......她怎就過不去......

    黎未晞捧水澆到自己臉上，一次又一次，經曆這多，她覺得自己的情感已經被壓榨得一絲不剩。她這頭駱駝，已經承受了多少根"稻草"的壓迫，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浴室門被推開，嶽暻凡高大的身影穿過霧氣朝浴缸大步走來，看見麵的女人沒事，鬆了口氣，他已經等了挺長時間了，她還沒出來。

    “晞兒，我們出去吧，時間長了缺氧。”嶽暻凡坐到她浴缸邊緣，溫柔地把她濡濕的頭發撥到一邊。

    黎未晞渾身赤裸不著寸縷，卻沒有閃躲，見到他進來，反倒無可抗拒地想靠近他，好像他就是她的定心丸，是她安全感的所有來源。黎未晞抬起手臂，起身整個人向他貼近，雙臂環住他的脖子，一張臉埋進他懷。

    麵對如此誘人的畫麵，男人眼沒有絲毫情欲，卻滿眼心疼，“怎了？”大掌撫上她的後背，輕輕拍著給她安慰。

    “我知道我這個樣子很討厭，可是我......還是好難受，我想笑給你看......可是就是笑不出來.......”黎未晞貼著他胸膛說，聲音悶悶的。

    “我知道，你不用逼自己，這些都是你要經曆的，你需要時間消化調整，不用逼自己笑，等你想開了，就不會這難受了......”嶽暻凡將她從水抱出來，拿一條浴巾將她遮住擦幹，“晞兒，一切都會過去的，順其自然。”

    “嗯......”

    昏暗的臥室，兩人躺在床上，黎未晞靠著他閉上眼，之前她還有他......

    ————

    第二日，嶽暻凡剛剛坐起來身邊的女人就睜開了眼，要跟他一起起床。

    嶽暻凡按住她要她好好休息，黎未晞非要起來，她既然現在不能任自己一直頹廢下去啊，難過是一回事，想著好好生活是另一回事，她不能總給他添麻煩。

    黎未晞起床就進了廚房，她好久沒下廚了，今天的早飯她來吧。

    嶽暻凡就再她身後，她動一步，他就跟著動一步，死死盯著她，她現在是兩個人，之前還有流產的跡象，他不能放心。

    “哎，你不用這小心。”黎未晞被他的樣子無奈，不過是做飯，不是去打仗。

    “我不管，你做你的，我看我的。”嶽暻凡不以為然，她要忙他不攔她，不過一切他都要親自守著。

    嶽楚柔看著廚房的兩人，手機哢嚓一聲拍下來，然後跑過去。“哥哥，你看怎樣？”嶽楚柔把手機遞過去，上麵是兩個人側身照片，黎未晞低頭專注切菜，一縷頭發落在耳側，溫婉動人，而身後的男人專注柔情地看著女人，身影幾乎將她籠罩，立體的側臉英俊不凡。兩人站在一起莫名地和諧。

    “哥，嫂子，你們看，是不是很好看啊。”嶽楚柔知道嶽府上下都籠罩在低沉的氣氛下，她總得想辦法讓一切都好起來。

    嶽暻凡滿意地點點頭，“你看看。”這話是對黎未晞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