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剛微微亮，周菀掐著時間自菀界出來，便聽見了從院子傳來的聲響。其實這聲音對於普通人來並不明顯，可見製造聲音的主人也沒有想過要打擾別人，但是對於周菀這樣耳目聰敏的人來卻是很大的了，所以自下山以來，她晚間從不在外間休息，就是因為噪音太大了。

    以周菀的耳力自然聽出了這製造噪音的人是在練劍，想到以前一直沒有人會早起，但是自殷梨亭一來就有了，而武當七俠中，殷梨亭獨以劍術見長，周菀便猜測這人必定是殷梨亭了。

    而這樣的用功，也很符合他名門高徒的身份，以弱冠之年便在江湖中揚名立萬，人人都尊稱一聲“殷六俠”，雖然有其師張真人和幾位師兄的關係，但他個人的武力和魅力亦是必不可少的。而想在這個年紀便有旁人三十歲時的武功，即便有名師傳授指點和高深的武學，背後的辛苦和汗水自然不會少。對比殷梨亭再想想自己在他這個年紀時做的事，即便是周菀也不由得有些臉紅，心對他的喜歡和欣賞卻更多了。

    周菀略微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衣服，沒有戴麵紗，直接出了房間，走到靠近院子的那一麵，靠著欄杆看下麵的殷梨亭練劍。

    其時，流傳後世的“太極拳”“太極劍”尚未創出，另一門武當絕學“神門十三劍”正處於創造之中，武當此時以一門同樣高深的“武當劍法”稱雄武林，殷梨亭此時使的正是武當劍法。

    周菀細細的看了一會，發現殷梨亭把這套劍法練得很是純熟，而且對其中的精華也是領悟頗深，加入了他自己的理解，劍法中已經初步有了個人的風格。

    這一點就非常的了不起了。須知武林中人練武，十之是照著前輩的秘籍或者師門長輩的指點依樣畫葫蘆的去練，從不肯去細想前輩創作秘籍或招式的時候為什要這樣創作，有什深意，隻知道一味的去練，最後的結果也當然的不會很好，大多數會最終泯然眾人矣。

    少數人，在練的時候會思考一下，提出疑問，並請長輩解惑或者自己推敲，吃透之後再練的這一類人的成就便要比前麵的人要高很多，多數是江湖上的精英。

    更少一些的人，在理解吃透後，經過一定的時間後，會慢慢的嚐試著融入自己的理解並形成自己的風格，這一類又要比第二類強很多了，不出意外，最後都能成為一流高手並且是一流高手中的好手。

    往往隻有極少極少的人，在少年的時候時常懷著疑問，或博覽群書集眾家之長，或專精一道刻苦專研，或曆經奇遇機緣巧合之下頓悟，終於在中年或者晚年找到自己的道，或留下秘籍或開宗立派，最終成為一代宗師。

    殷梨亭能在弱冠之年便達到第三種境界，不管他今後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路，成為宗師，周菀都為他開心。不過，雖然殷梨亭此時憑著修為和高深的劍術在江湖上能稱做最頂尖的二流高手，即便是一些一流高手一不心也很容易吃虧，但是在周菀眼中，他此時的修為還遠遠不夠。

    畢竟不論神魂修為，單以武功論，在高屋建瓴之下，周菀以最基礎的峨眉內功奠基，通過十五年不間斷的博覽群書和研習《醫毒心經》，最近終於成功以醫道入道，踏入了先境界，雖然沒有寫出自己的傳世醫書，但也可以稱作一代宗師了。

    而且雖然是以醫道踏入先，但周菀的戰力同樣不熟，峨眉基礎掌法在她手中使來，勝過十個滅絕不止。這正是因為她不僅境界高，而且早已將這些武學吃透，並且化為了自己的。並且境界高了，再看別的武學，哪怕從不曾見過的，也比別人看得更透些。

    因此，殷梨亭這套在別人看來已經盡善盡美，威力極大的劍法，在周菀看來卻處處是破綻，於瞬息間，便找出了三十六處。

    心念一動，周菀輕飄飄的飛下樓，對著殷梨亭的長劍便是一指點去，目標所指正是他劍招之中的破綻，而且是殷梨亭退無可退的破綻。

    殷梨亭隻覺眼前青影一閃，剛剛發現來的人是他的紀師妹，還沒有來得及撤下劍招以免誤傷到紀師妹，就不得不麵對這無法避免的一指，剛剛補上這個破綻，然後周菀的手指便又指向下一個破綻處，殷梨亭忙又補上。於是，一場名為“切磋”實為“指點”或者“虐菜”的運動開始了。

    周菀猶如穿花蝴蝶一般優美愜意的東一指西一掌，跟她切磋的殷梨亭卻感受不到這份美好了，他忙於彌補劍招中周菀指出的一個又一個，平時練功或者跟幾位兄長對練時沒有發現的漏洞，心中既驚且駭之下，即便是涼爽的清晨，汗水也大顆大顆的流下，漸漸的汗濕了衣衫。

    殷梨亭驚訝的是，紀師妹的年紀竟然就有這高深的武功。雖然兩人都沒有動用內力，殷梨亭看不出周菀內力的深淺，但畢竟是練武之人，殷梨亭自然知道若是沒有高深的武功和精準的眼力以及淵博的知識，周菀是看不出也不能每一次都指向他招式中的漏洞的。

    而他擔心害怕的也是，紀師妹的年紀又是從哪學得這樣高深厲害的武學的？至於殷梨亭為什認為不是滅絕教的，那是因為師父張真人曾經過，滅絕師太雖然輩分較高，但是以武功論也隻與宋遠橋俞蓮舟相當，既然大師兄他們看不出，那滅絕自然也是看不出的，那自然也教不了紀師妹這樣厲害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