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北夷,有誌男兒皆可一搏,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看著場上的各位熱血飛揚,我都忍不住想動動筋骨了,陛下,不知可否同意讓我們北夷男兒也去湊湊這熱鬧?”
仆固如嘯一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徐淩隻舉杯笑著不話,在場之人都看得出來,隻要不出意外,這位將軍就將奪得魁首,四年一場的武演大會魁首,不僅是榮耀的象征,更是未來仕途中一塊有力的墊腳石。
“當然,我們北夷男兒也隻是湊個熱鬧,不管輸贏,大家都是為了有個看頭而已,這第一的位置,我們不爭,該如何是如何,隻當助興切磋切磋。”
不爭榜首,那不就是為了來搞事?
贏了也就罷了,倒也可以順著他的話不了了之,可這要是輸了,丟臉可就丟大了。
仆固如嘯有備而來,又怎會隻是玩玩而已。
他話都到這個份上了,徐淩要是不允,還真成了我鄭國畏戰。
“既然二王子看著心癢難耐,那便切磋切磋吧。”
徐淩的這一聲回答,瞬時引起了軒然大波,場上眾人皆是議論紛紛,我蹙眉,看向仆固如嘯,他笑得坦然,連眉峰處都寫著驕傲。
看來他是下定了決心要給鄭國一個下馬威了。
隻是鄭國之人也不是軟骨頭,一個個義憤填膺,都恨不得親自上場去較量一番,可我莫名覺得,仆固如嘯不會就這毫無準備的挑起鄭國怒火,他一定還有後招。
“來,在來鄭國的路上,除了一路領略中原風景,對中原的把戲也頗感興趣,之前看到有人以活人為靶蒙眼擲飛鏢,百發百中,不如我們也試試如何?”
果然,仆固如嘯話一出,眾人都心下一驚,那戲團子擲飛鏢的功夫,可都是人家的看家本領,人家可是練過的,雖然與射箭同理,可靶子變成了活人,一個失手,那可是人命!
“二王子,您的意思是以活人為靶?”
徐桎的臉上依舊帶著笑意,可那笑意實在是牽強。
“對,不過……這種日子見血是不太好,這樣吧,讓下人的手臂上綁上蘋果,允許他們在方寸之地內跑動,我們以箭代鏢,箭的箭頭換成木尖,既給下人們更多的躲避機會,也增加了射箭人的難度,怎樣?”
“對了,靶子的話,我方願意讓我的手下來,為了公平,我們可以交換靶子,不知道鄭國,可有願意出戰之人?”
“這太不像話了,以活人為靶!”
“是啊,北夷當真的蠻夷之地,真是將人命當兒戲。”
“就是!這等粗莽的比試,也隻有他們北夷人能想得出了!”
身旁不管是內命婦還是下人,都開始譴責起仆固如嘯的比試之法,其實這與他是不是北夷人無關,他打定了主意要為難我們,又怎會心軟。
人一旦為了利益狠心起來,哪有功夫在乎別人的死活,高茜,徐龔,南郊的村民,我看得已經夠多了,也不想再看到。
“這仆固如嘯還真是胡鬧,就不知道誰能應戰了。”
徐子嬌在一旁恨恨道。
的確,他的比試太過兒戲,誰又敢應下,不管是對比試之人還是下人,都實在殘忍。
“若隻是射箭的話,鄭國騎射出眾之人自然不少,可一是要蒙眼,再者麵對的是活人,雙方的心理都會有壓力。”
“我家蓄昀和賀池倒是可以試試,對了,蕭玦和徐桎也行吧。”
徐子嬌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看著我詢問。
我也趕緊看了蕭玦一眼,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隔著半個弧形,他搖了搖頭。
“何蓄昀作為裁判,不能出賽,徐桎和賀池要作為外交,出麵的話不太方便,至於蕭玦……以他和北夷的過往,這種情況還是不要出麵的好……”
“是啊,蕭玦去,好好的修好隻怕會變成修羅場……”
徐子嬌泄了氣一般,沉沉得歎了一口氣:“要是邵寒此時在就好了……”
是啊,邵寒此時要是在,沒有官位,沒有顧忌,作為鄭國的後起之輩,實在是合適的人選,可是……
“怎?鄭國連個應戰的人都沒有?”
仆固如嘯冷笑了一聲,蔑視著掃了在場之人一眼。
“我來!”
清脆響亮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短短的兩個字卻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身後,我怔怔得看著銀蓮,她麵色平靜,怕眾人聽不見,又舉起右手重複了一遍。
“靶子,我來當。”
“你做什?”
我壓低了聲音看著她,她卻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回答:“夫人,我的身上也留著鄭國的血,就讓我為鄭國出一份力吧。”
“可你不是……”
“就當是為了感謝夫人送衣服首飾的謝禮吧。”
她笑得柔和,我氣急了,還想勸她別衝動,她就不管不顧得走向了練武場。
挺直了後背迎接來自眾人的目光,自覺展開手臂,讓侍官替她綁上水果。
麻繩纏住的蘋果搖搖晃晃得在她纖細的手臂上掛成一排,看上去著實滑稽,可沒有一個人在嘲笑她。
她平靜得像是在穿一件習以為常的華服,此時她是一位戰士,身披榮耀的戰士。
“姑娘?挺有勇氣的,就是細皮嫩肉的,不知道挨不挨得下幾箭呢?”
“那就要看二王子手下的人箭術如何了?”
銀蓮不甘示弱得回了一句,接著就看向了徐懷簌的後方,明明相隔那遠,可她還是看到了顧風失措的表情。
她隻是不甘心,隻是想賭最後一把,她賭顧風是在乎她的,賭顧風會改變想法,這次她出麵,不但是為了和平而戰,更是為了讓顧風看到,她豁出性命也要守護的和平,誰也不能改變……
“銀蓮……”
“銀蓮?”
顧風看著場上那個驕傲微笑的姑娘,就如初見時一樣執拗,隻是此時她站在的自己的對立麵,從前護住的是自己,此時護住的,是鄭國。
徐懷簌挑眉看了一眼銀蓮又蹙眉詢問顧風:“你認識她?”
“她怎會在這?她想做什,胡鬧……”
顧風的心亂了,根本聽不清徐懷簌在什,他緊緊得捏著徐懷簌的座椅護欄,泛白的指節爆暴露了他的震驚,他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才忍下來不去找她。
看著護欄上的那隻手,骨節分明,可幾乎要將護欄捏碎,再抬眸,暴跳的青筋和那雙欲要殺人的雙眸徐懷簌並不陌生。
她曾在蕭玦那看過,迎客廳內,蕭玦知道秦越遇害時,也是這樣擔心與憤怒交織的眼神。
,徐懷簌,你被騙了,這個男人的心,也裝著別的女人……
“她是你的相好?”
徐懷簌自嘲一笑,調整好心態後故作輕鬆得問道。
顧風不回答,可那雙壓抑著複雜感情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過,徐懷簌抱著一種不甘心的期待覆上他的手背。
那一刻,顧風也清醒了過來,閃爍著雙眸:“她救過我的命。”
“噢?對你很重要?”
“重要。”
“那你最好祈禱有人能救下她,不然她這次不死也傷。”
顧風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徐懷簌能清晰得感覺到顧風的緊張,她在等,等秦越出頭,她方才看到了,她是秦越身後的侍女,不管這個叫銀蓮的姑娘是誰,秦越都不會放任她就這受傷吧。
不過……不管是誰,她想要的,別人都不能搶走。
徐懷簌看了一眼顧風,握緊了他的手。
銀蓮將他們之間的互動都看在眼,心在滴血,可她必須堅強起來,轉過身徑直走向那個本該為靶場的方寸之地。
仆固如嘯冷笑一聲,揮手命一個大漢也去綁上水果。
“二哥,這就一個姑娘,你下手可別太重了。”
雖然這樣的場景仆固如火早就料到了,可他實在沒想到,應戰的會是她身後的一個姑娘,他深知仆固如嘯想做什,為了這一,他在北夷早就訓練了良久,那些誓死效忠他的北夷將士,可不懂什憐香惜玉……
“九弟,戰場上,可不分男女。”
仆固如嘯毫不在意得答了這一句,便命比試之人也上了練武場。
之前穩打穩為榜首的將軍恭敬得向來做靶子的北夷將士一作揖,才蒙上了雙眼。
而代表北夷的射手,就沒這禮貌了,他根本看不上銀蓮的傲氣,反而嗤笑了一聲。
“姑娘,你最好站著別動,以免少吃點苦。”
銀蓮沒理他,他也不再理銀蓮,蒙上眼睛後活動了手腕,熟練得拿起弓箭對準銀蓮。
鼓聲響起,何蓄昀將皮鞭連抽了三下再大喊道:“開始!”
與此同時,銀蓮根本來不及跑動,腿上便被中了一箭,嘶喊了一聲痛苦得跪在地上。
在場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哎呀不好意思,射歪了
,下次我心點。”
北夷將士挑釁得衝著銀蓮的方向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放肆。
銀蓮揉了揉腿上的傷,迅速站起來跑動,不再讓自己發出一點疼痛的聲音。
可鄭國方的禁軍將軍還是被幹擾了,畢竟代表自家出戰的是一個宮女,本就已經很愧疚了,那一聲喊更是讓他慌了神,再加上作為靶子的北夷人,幾乎聽不見響動,一連幾箭,都落了空。
“這蠻子!分明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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