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夏日,吳昭儀的葬禮辦得倉促又簡單,是呢,誰會想到,前一日還在奉旨為女兒籌備嫁妝的吳昭儀,就這不聲不響的沒了。
還是上吊身亡。
從來自縊在宮宮外都不吉利,免不得多人口舌。
想吳昭儀低調一輩子,卻在死後成了眾人的焦點,甚是可笑。
吳昭儀位份並不高,徐淩給她封了一個諡號溫茹貴妃,一躍便躍到了高貴妃之上,可高貴妃在乎嗎?
根本不在乎,聰明人從來不會和死人計較。
死後再光鮮又如何,生前不也沒滋沒味得困在這深宮中苟且了大半輩子,尋常人家還有兒孫滿堂哭喪,在宮內,位份不高,連這等溫存都享受不到。
她行殯禮那日,拜訪的人不少,可真正熟悉的,竟是那寥寥幾人,其中竟不見徐懷簌。
眾人自然疑惑,徐懷簌身為溫茹貴妃的獨女,怎會在這種場合不出現,卻又不敢明言。
不過溫茹貴妃這一死,有一件事是確定了,徐懷簌和親一事估計保住了。
徐淩這人雖然心思難猜,但有一點我們都知道,他對感情一事有著諸多保留,縱然再有錯,他也會留一底線,溫茹貴妃這一死,徐懷簌則成了他和溫茹貴妃的底線。
後來我曾私下打聽過,在我送了鴿子的第二日,高貴妃便差人送來了一套上等的南珠頭麵,不知了什,但這必然成了她這一死的導火索。
溫茹貴妃頭七的時候,高貴妃頂著眾多輿論,向徐懷簌求了情,當時徐淩看了我一眼,我沉默了良久,終是點了頭。
若是徐懷簌就這關著倒還好,如今放出來,隻怕是放虎歸山,她也定是恨極了。
晨鍾敲響了三聲,枝頭的雀兒飛過了六次,徐懷簌第一次感受到還有比學習那些枯燥禮儀更難熬的事。
宮的人牆倒眾人推,自她犯了事後,連蠟燭都克扣了不少,白與黑夜無異,之前母妃送來的點心她早已吃完,可也不見有人來收走食盒。
徐懷簌想,她下次見到的光明,大概是北夷的了。
吱兒——
大門被推開,徐懷簌抬了抬眼眸,看不清門外的黑影。
“四殿下。”
徐懷簌微眯了眸子,好一會,才看清是高貴妃身邊的掌事姑姑。
“父皇放我出來了?”
掌事姑姑垂了垂眸,並沒有回答徐懷簌的問題:“四殿下還是別多問了,趕緊洗漱洗漱換身素衣吧。”
之後,她便轉身離了臥房,徐懷簌看著門縫處的鎖已經不在了,接著便是一眾侍女走進,點燈的點燈,備水的備水。
就像這段時間的禁足隻是一場夢。
更衣熏香,明明不過十日,可徐懷簌總覺得,她似乎已經過了許久沒有像這樣被伺候過。
洗漱好的她,裝扮格外素淨,服侍的宮女們甚至不給她戴朱釵,徐懷簌也沒介意,虎落平陽,她懂。
夏日亮得早,習慣了暗處的徐懷簌初推開大門時有些不適應,閉了眼睛好一會才緩和過來。
“四殿下請隨奴婢來。”
掌事姑姑不帶感情得打斷了徐懷簌適應陽光的過程。
“去哪?”
徐懷簌知道,她來不過是傳達命令,所以徐懷簌也無需去和她糾結態度問題。
“到了就知道了。”
琅軒閣還是琅軒閣,徐懷簌的閨閣離琅軒閣的主廳不過是百來步的距離,如往常一樣,宮人甚少,不同的,便是房簷處高掛的白綾。
徐懷簌心頭一顫:“這白綾是何意?”
掌事姑姑隻回頭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徐懷簌的腳步卻越來越虛,行至主廳時,掌事姑姑頓住腳步。
“四殿下帶到。”
徐懷簌側眸掃過去,琅軒閣何曾這熱鬧過?
隻是這熱鬧後的白綾,實在突兀得很。
徐淩麵無表情得看著徐懷簌,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還有麵色凝重的徐桎和徐怮……
唯一表情生動些的,便是高貴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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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懷簌來了,快,快來給你母妃上柱香。”
高貴妃掩去了眼角的淚,親切得拉住徐懷簌的手。
如同晴霹靂,徐懷簌怔怔得站在那,不可置信得看著高貴妃,手腳冰涼。
“你什?”
“孩子……你母妃……”高貴妃話沒完,轉身又擦起了眼淚。
“都別了,你母妃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好,今日是頭七,今日過了,你母妃便要遷入皇陵了,趕緊來給她上柱香,莫辜負了……你母妃的心意。”
高貴妃的一席話,宛如激起了千層浪。
頭七?
徐懷簌隻覺腳下虛軟,趔趄著走向主廳中的棺槨,在看到牌位時便整個人都失了力氣,跪在蒲團上。
“頭七……頭七……”
所以,她死了七日,自己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疼痛蔓延了徐懷簌的全身,她不敢相信,她就這死了?
明明那日,她還在給自己送點心,房的點心盒,都還未收走……
“懷簌,你別傷心了,陛下已經封了你母妃為溫茹貴妃,此等榮耀……”
榮耀?
高貴妃後麵什徐懷簌沒有聽仔細,她隻覺得可笑,這份榮耀,給她她要嗎?
什貴妃不貴妃的,徐懷簌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的母妃死了!那個唯一在乎她的親人死了!而自己,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徐懷簌清楚,高貴妃是在把自己當猴耍?
她的假惺惺,她不稀罕!
徐懷簌哭得無力,在強忍著怒氣和恨意中,她上完了三炷香,眼睜睜看著溫茹貴妃的棺槨抬起送往皇陵。
琅軒閣又變成了空蕩蕩的,徐懷簌也再堅持不下,倒在蒲團上失聲痛哭。
她不用再和親,隻因她的母妃在這深宮畫地為牢的懲罰中畫下了句號。
……
“月亮!”
剛踏進禦花園,仆固如火的聲音就遠遠得傳來,接著便是一個少年郎跑而來。
“九。”
他笑嘻嘻得應了一聲,便將注意力放在了我手中的食盒上。
“這是什呀。”
“是送給寧姐的燕窩。”
他撓了撓頭:“是住在迎客廳那位姐姐的?”
我點了點頭,看了眼他身後發現並沒有隨從跟著,看來他又是偷跑出來的。
自從上次宴會鬧那一出,我聽仆固如嘯將他嚴加看管了,隨時都派人盯著。
“你又偷偷跑出來啊。”
“被月亮發現了!”
他紅著臉笑了兩聲,看我也笑了又立即恢複了正色。
“那次……是我唐突了……二哥跟我,我那樣會給你造成困擾……”
我想了一陣,反應過來他得是宴會一事,正好我也趁此跟他好好:“的確造成了一些困擾,不過……”
“不過!”我話還沒完,仆固如火又火急火燎道,“我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
“這……”
我怔住了,看他鬥誌昂揚的樣子,我隻好歎了口:“九啊,我在宴會上得那些話,也是認真的。”
“鄭國跟北夷不一樣,雖然鄭國的男子也可以娶許多妻子,可我跟蕭玦,想相伴一生的人,都隻有彼此。”
“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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