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在某個國際大都市的超高級字字樓樓頂，好像永遠穿著一件鬥篷般大衣的RAS會長坐在豪華的真皮座椅中，用一種聽交響樂般的態度，靜靜地聆聽著薩曼的報告。知道屬下匯報完畢，他依舊一語不發，隻是用右手的食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麵。

    “這樣啊……TAROT的動向確實很奇怪。”

    “沒錯。大量采購金屬原材料，並放入一個特殊地點，還由辛穹直接過問。當今首屈一指的生物學家蘿絲•；道格拉斯，也在研究什東西，甚至要出動聖劍這樣的頂級戰力每天陪著。”

    作為心腹，薩曼老人甚得會長的信任。像監視唯一能和RAS正麵抗衡的組織TAROT的動態這樣的動作，都由他來直接負責。

    “但具體的內容還是查不出來嗎？”

    “是的，TAROT防範很嚴……至少對普通人來說如此。”

    “普通人能查到這已經不錯了啊。”

    “沒錯。”

    和由純禦天者組成，年輕的TAROT不一樣，曆史悠長的RAS在普通人的人群有著巨大的潛在勢力和地下王國。像是情報收集一類的工作，根本不必要求禦天者來完成。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普通人，監視中甚至比RAS禦天者中最擅長躲藏的暗更加不容易被辛穹、冰清靈之類的高翼禦天者發覺。

    辛穹和冰清靈兩人常住的別墅有RAS無論如何也不想招惹的加百列，兩處“可疑的地方”也有辛穹和冰清靈兩人分別鎮守。雖然會長不是那種遇到困難就想著放棄的人，但思維也不由得開始轉移方向。

    “如果能夠抓到一個TAROT的成員……”不知不覺把自己的話宣之於口，會長愕然了一下，隨即露出苦笑：“基本上也就等於和TAROT直接開仗了吧？想要幹掉其中一人不被發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其實如果沒有那個礙眼的加百列，就算直接開仗又有何妨？”薩曼說道，“雖然平均水準略有不及，但整體實力絕對是我們zhan有優勢啊。”

    “這種沒有意義的話就不要說了。你和我的天使都可以告訴你獨立型加百列的可怕。”

    “那您的意思是？”

    “普通人那邊盡量加強力度，即使被TAROT察覺也不要緊。至於禦天者方麵……就不要破壞這難得一見蜜月期了。對付加百列的武器，趕快繼續研究。下一次啊，我可不敢保證辛穹還能節製加百列。”

    “好的，我會催促。”

    “哼，催促。催促有用才好啊。”會長冷笑著，“除非是為了爭取下一任會長職務，他們是不可能會拚盡全力的。恐怕等我被辛穹殺掉，他們的熱情才會被調動起來吧？”

    “……您多慮了。”

    其實在會長帶隊襲擊辛家之前，世界上根本就沒有TAROT這個組織，而現在冰清靈的斬翼和會長兒子的死亡已經令兩個組織進入了對立狀態。對於惹上了TAROT這個對手，RAS內部也有不少不滿的聲音，會長對TAROT幾次下手未果，RAS內部禦天者對於會長能力的懷疑已經表現在了某些方麵的消極怠工中。例如：用各種借口逃避和TAROT的直接交鋒，讓會長隻能用自己的禦天者班底進行計劃。

    反而是加百列的存在令RAS內部的不和諧暫時沉到了水底。一個強大的對手比一次大清洗更能讓組織穩定，隻是現在由於和TAROT的一次雙方都毫無誠意合作似乎達成了表麵的平衡之後，組織內部的不穩定因素又有抬頭的樣子。

    諷刺的是：如果會長被辛穹殺掉，RAS才會目標一致地有更劇烈的行動：想要當上會長，就要證明自己比上一任會長更有力量，畢竟擊敗殺死上一人會長的對手，是自己能力超越對方的證明。即使不敢麵對加百列的怒火，也可以有迂回的方式達成目標：把自己的競爭對手當成替罪羊讓加百列殺就行了，反正會長已死，自己並不是一定要負責的人。如果真的失敗，大不了帶著自己的班底脫離RAS，另起爐灶——畢竟目標一致不代表就是夥伴。

    “在類似加百列準備無差別攻擊的那種時候才有可能會團結一心，真是人類共有的悲哀啊……說起來，TAROT倒是很團結呢。”

    “那是因為TAROT人少。”薩曼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重點，“把不到二十個人的小團體團結到一起，不能算是什特別的本領。”

    “雖然周邊力量不怎樣，但那是十幾個超人啊。”會長臉上露出苦笑，“而且還都是背景離奇得可以寫小說、性格又很脫線的超人，真想跟辛穹學學，看他是怎管人的。”

    “TAROT成員的口袋都很殷實，看上去不太在乎錢和權勢，可能是用信念之類的方法吧。”薩曼說道。

    “什信念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

    “信念啊，倒是很有可能。老實說，TAROT成員的能力就戰鬥而言其實並不太強，但每個人的同步率都高得可怕。平均同步率恐怕會超過75，要比我們高15到20個百分點，實在不怎正常。要說和信念無關，我也有些難以理解。”

    “是的……不過很難知道什樣的信念會令天使這樣認同。”

    “對了，你怎看辛穹？”

    “嗯……冷靜的領導者，雖然有時候不夠決絕，但很謹慎，戰鬥力方麵也很不錯。”薩曼回答得很謹慎。

    “你是這看的嗎？”

    “是的，有什問題嗎？”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物以類聚。”會長讓自己的真皮座椅旋轉了一百八十度，麵向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大落地窗，“領導著一群奇怪家夥的他，我好像可以從他的眼睛看到一種東西……”

    “嗯？是什東西？”

    “瘋狂。我有預感，說不定有一天，我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瘋子。”會長有些疲憊地說。

    II

    “我有預感，你會被人指著鼻子罵瘋子。”冰清靈撇過頭去，氣鼓鼓地看著窗外，“你一定會違反很多交通規則！”

    “……拜托，不就是不讓你飆車，至於嗎？”辛穹苦笑道，“這輛車要是再給警察盯上，我們就真的沒車用了。”

    “哼！”冰清靈一抬下巴，給出重重的鼻音。

    時間是大中午，從位於一座禿山之上，口味很好但中午沒什人的山頂餐廳回來的兩人，似乎正處於某種小小的冷戰狀態。自己的愛車“風幻女神”上了“Most

    Wanted”的黑名單不得不晾在車庫不見天日，又充當萊霏兒的電池每天隻是玩遊戲悶了許久的冰清靈看到那曲折的盤山公路，手直癢癢。不過在辛穹的堅持下，還是沒法完成飆車的夙願。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其實隻是拐了兩個彎——冰清靈卻主動向辛穹伸出了重新建交的友誼之手。

    “你看，人很少吧？這久了人影都沒一個呢。這大的太陽誰會沒事到這種地方來啊？”

    “想都不要想！看到了嗎，還有紅燈呢！”

    辛穹在紅燈前停下。雖然小小的三岔路口連一輛車都沒有，但因為不打算讓冰清靈“會違反很多交通規則”的預言成真，辛穹還是決定當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這種紅燈沒必要停啦！”冰清靈慫恿道，“快走吧，附近500米內一輛車都沒有呢！”

    “哎呀？你是在想法子削弱我不讓你飆車的立場嗎？”辛穹不為所動。

    於是用意被看穿的冰清靈隻好把頭重新靠在窗戶，瞄著紅燈的倒數計時器生悶氣。不過三秒鍾後，她好像想到什一樣直起身子。同一時間，辛穹打開了車頂的天窗。

    “好奇怪的聲音。”他這樣說。

    然而從天窗看過去的情景卻讓兩人麵麵相覷。上麵巨大的落石伴著滾滾塵埃以驚人的聲勢向著兩人砸下，“山崩”就是這件事的最好名稱。

    “哎呀呀？”辛穹的反應稍欠理性，反而是冰清靈馬上把握住了事態，隻是著重點有所不同。

    “闖紅燈吧，好不好嘛——”

    “不闖，時間還夠。”辛穹瞄了一眼紅燈計時器，又抬頭看了看正順著山體滾下來的碎石，“有半秒的裕度，還是做個好孩子啊。”

    話音剛落，紅燈就轉變了顏色，辛穹將檔位一掛，早已轟好的油門帶動著車子如同賽車起步一般衝了出去，堪堪避開落下的大石頭。

    但山崩並未停止，落下的石頭陸續有來。辛穹關上天窗，閉上眼睛，開始用自己的異能來捕捉周圍的情況，操縱著車子左右躲避。在這種環境下，由全方位視角的辛穹來駕駛確實比冰清靈要來的合適。

    “第一個違規——超速。”冰清靈微笑著伸出一個手指，“限速七十，你都過一百了！”

    辛穹忍不住睜開眼睛，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隨即發現前麵的道路斷裂，於是一個甩尾停了下來。於是不可避免的，車子停到了路中間。

    “第二個違規，越界壓實線！”冰清靈悠然道，擺著的手指沒有收回去，又伸出一個手指。

    辛穹撇撇嘴，看看道路確實已經不能再走，於是掉了個頭，從來路返回，打算到三岔路口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路好走。

    “第三個違規，逆行。”手指的數量增加到三個。

    還好能夠轉到分岔路口麵去，不過辛穹看看變化了的交通燈，知道冰清靈又有的說了。

    “還是闖了紅燈了吧？四個違規！”

    話音剛落，隨著前路又被一塊突然落下的大石堵住，辛穹隻好再次違規內側甩尾停車，車子再次橫在了路中間，車尾向著護欄。不過冰清靈這次倒是很仁慈，沒有重複計算。

    還沒等辛穹表達一下感激的意圖，又是一塊石頭連兩人後路都封堵了。緊接著，辛穹的觀測網中，很明顯地感覺到頭頂的山崖上，發生了一次小爆炸。於是，一塊大約汽車大小的岩石順著山崖滾了下來。

    “接下來的，應該是連續的違法事件吧？”冰清靈從車窗瞄了一眼，笑眯眯地說道。同時她也把手握上了車門上的扶手，以應付隨即到來的衝撞。

    辛穹掃描了一下盤山公路的護欄外側，差不多是七十度的斜坡。於是他歎了口氣。

    “所以說比較討厭女人的預感啊。”辛穹喃喃地抱怨著，用力一踩倒車，車子撞開護欄，從山坡上滑了出去。

    如果是普通的車子，想必已經開始翻滾了吧？但在兩個禦天者的合力下，辛穹駕駛的車子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的行使態勢，一個近乎奇跡的掉頭後，在接近七十度的斜坡上進行S型的曲折前進。緊接著，開始往山下的正常行駛公路滑去。

    “損壞公物、外加不按規定道路行駛。違法事件增加到了六個喔！”看起來冰清靈似乎頗為高興，“我平時賽車隻會幹超速、不按規定道路行駛、越線行駛、逆行和闖紅燈五樣呢。”

    “嗯呢，比你還多一樣，看來我是沒什立場指責你的飆車了。”辛穹微笑道。

    “沒錯！”冰清靈愉悅地用力點點頭，似乎心情很好。卻沒發現辛穹臉上那令人不安的詭笑。隻不過，她倒是突然發現了另一件事。於是她用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支撐著臉頰。

    “說起來啊，我們來的路和現在走的路是一條吧？這的車向來不多，來的時候似乎也沒看到有什紅燈啊。”

    “唔唔，好像是呢。”辛穹不置可否，事情就這樣略過。

    接下來的路已經趨於平穩，對於冰清靈來說就是乏善可陳。等到走到山腳，警察已經封了路，似乎是餐廳的人發現山崩報了警。而正好在附近一帶巡邏的直升機，更是將辛穹駕車的英姿全部拍了下來。

    “天啊，夥計，你是電影的車技替身演員嗎？”拿著望遠鏡的警察熱情地走過來，不停地拍著辛穹的肩膀，“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將車子開得那瘋狂！”

    “還好吧。”辛穹瞟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冰清靈，“我打算自首，警察先生。”

    “自首？你犯了什事？”警察訝異地問道。

    “剛才逃亡的路上，我一共犯了超速、闖紅燈、越線行駛、逆行、不按規定道路行駛和毀壞護欄六項非法事件。”

    “噢哥們，你真是個老實人。”警察有些好笑地看著辛穹，“放心吧，作為特殊情況下的應急措施，法律允許這樣幹，沒人會追究你這些的。”

    “真的嗎，謝謝了。”辛穹關上車窗，回過頭來，看見冰清靈正睜大那漂亮的緋紅色雙瞳正死死地盯著他，於是灑然一笑。

    “還是法律允許範圍內啊。這樣的話，我還是個守法的好公民呢。又有立場了不是嗎？從事‘非法’賽車，開銀白色跑車的迷之女性賽車手？”

    III

    辛穹轉過頭去，看著好像還在生悶氣的冰清靈，把自己的電話塞給她。

    “幹嗎？”冰清靈一愣。

    “等會應該有人來跟我們解釋一下。”

    “解釋什？”

    “剛才的山崩，和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紅燈。”辛穹笑道，聰敏的冰清靈馬上理解了辛穹的意思。

    “不會吧？又是他們？”

    “很奇怪嗎？我們這一段的動作不小，他們如果毫無反應，那才叫作奇怪吧？”

    “可是，我們是敵對的啊？”冰清靈驚訝地說道，“如果他們來解釋，那不是更奇怪嗎？”

    “不奇怪。用山崩來謀殺禦天者？這和用漲潮殺海鷗的機會差不多，你覺得這是了解情況的人會下的命令嗎？”

    “不覺得。”

    “所以啊。那家夥一定會來解釋一下的，不管這件事情究竟是他手下沒有聽從號令的意外還是純粹就是製造一個來找我們的借口。”

    “來找我們需要借口嗎？要來就來了啊。”冰清靈不明所以。

    “有著絕對統治權的會長自然不需要，但如果他現在勢力不穩的話又另當別論。隨便找我們但又沒有一點成果的話，在那種組織還不知道會出現什樣的言論呢。所以說，屬於哪一種情況非常耐人尋味哪。”辛穹忽然笑出聲來，“究竟來找我們幹什呢？是自己的位置不怎牢靠想要穩固一下呢，還是想從我嘴巴就目前我們在忙的事情探出什東西？”

    “也許兩者皆有吧。”

    “說不定哦。不過這是雙刃劍，他來找我的話，和我去找他是等效的。”

    “但是……”冰清靈似笑非笑地看著辛穹，“如果對方不來找你，而是以讓別人傳話給你的名義找上了其他人了解內情，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