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離開千秋鬼域,還是那年元宵節,將妄牽著他去看花燈。
那時候幸福的那純粹。
如今時過境遷,大夢已醒。
兩人默不作聲的並肩而行,保持著不遠不近卻再也無法企及的距離。
沉玉停下步子,咬著下唇平複了一下心緒,輕聲道,“就到這吧。”
將妄沒話,朝著他微微張開手臂,那個英挺高大的人仿佛突然間多了些落寞。
沉玉猶豫了一下,緩緩走向他,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他的體溫,他的所有,以後都過去了,餘下的這幾年,他隻想為自己而活。
“一定要走?”
“驕傲如你,要得要地得地,又怎會明白,感情是會耗盡的。”
沉玉仰起頭看向他,依然是微揚入鬢的劍眉,漆黑的瞳孔,眉眼間永遠帶著一絲散不去的邪戾之氣,和初遇時沒變半分。
這一眼像要是將那個人印到心底,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看著那個清瘦單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將妄的心突然像被抽空了一般。
從前自己究竟為什會忍心丟下他?
強大到毫無弱點,必定是要有所舍棄的,是他親手舍棄了沉玉。
渾渾噩噩的回到千秋鬼域,他獨自坐在沉玉的房間。
那顆玲瓏骰子孤零零的躺在桌上。
就好像這些年他也是這樣孤零零的在這等他。
從前每次沉玉看見他時都會開心的跳到他懷,這多年如一日,不曾變過。
如果不是自己無風作浪,他們真的會走到石泐海枯吧。
原來當初的毫無顧忌,不過是因為知道他總會在盡頭等他。
他突然很想吃沉玉做的點心,想吃桂花糯米藕,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
忙不迭的叫來沈娘,卻在咬下那塊七巧點心時愣了神——根本就不是那個味。
最後還是蕭淳不情不願的把心愛的食盒拎給他,嘟囔道,“就剩這些了,忍痛割愛。”
總是會懷念當初的場景,倒也心知肚明那是回不到的過去。
蕭淳總是會溜出去找沉玉,回來時有意無意的到他開了個點心鋪子,他隔壁的姑娘一見他就臉紅,還給他送香囊,到他終於又會笑了。
看著師父三魂不見七魄的樣子,蕭淳又苦心相勸,想去看他就一起吧。
將妄卻不肯。
他不敢,他怕他忍不住強行帶他回來,再讓他怨的更深。
攥著那顆玲瓏骰子,窩在從前二人相擁而眠的床榻上,形單影隻,心空的像是砂礫填不滿的荒漠。
他有多希望那人還在懷,還會笑的那樣溫柔,眼前卻隻剩下那日被強壓在身下時,他那一雙冷透了的眼。
輾轉反側,無心睡眠。
微微合上眼,感受著他殘留的氣息,心卻猛然一慌。
幾乎同時蕭淳衝進屋,一句大事不好了還沒出口,就見一道黑影急掠而出。
”喂!你知道他在哪嗎你就跑!“
將破曉,千秋鬼域薄霧朦朧,如蒙輕紗,露水打濕了青草綠葉,散著陣陣清香。
一道身影鬼魅般的一晃而過,如果這時有誰在場,定會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將妄忽然感覺到沉玉在喊他,就那一瞬間,簡直讓他膽戰心驚。
他能感覺到他在慌,可是也就那一下,感應便消失了。
他忽然醒悟過來,既然千秋鬼域有內鬼,那不懷好意的人一定會知道沉玉已經不在他身邊。
無論對方知不知道魂咒已解,拿沉玉來威脅將妄,也都是上上策。
是他大意了,居然毫無防備的放他一個人走。
當他趕到時,這邊果然已經擺好了鴻門宴。
蒼極宗主葉融然端坐屋中,兩側整整齊齊的站著數十灰袍門人,他撚起茶盅給一旁的羅漢杯斟上一斟,悠悠然的端到嘴邊,“你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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