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穿湖藍素麵杭綢薄衫，下麵是一襲輕薄的駝黃色長裙，順滑的青絲綰成墮馬髻，額前的碎發遮蓋住寬大的腦門，露出八字型的下垂眼，寬大的衣擺遮掩住了底下緊握著的雙手，卻遮不住她渾身陰鬱暗沉的氣質。

    此女正是住在常清茹宮的裴寶林。

    娘娘寬恕，妾也沒想到那顧南英還有這等本事。裴寶林起身就要跪下，到底心不情願隻屈膝做了個樣子，似乎想到了什，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又道，但是這醫治不見得能成。貴妃娘娘您想，皇後娘娘連青飛姝都拿出來了，和充儀還不是照樣躺在床上，連請安都來不了。

    蠢貨！還看不出來嗎，陛下執意繼續賭注，還不是對顧南英那個賤人有十成的把握？常清茹見裴寶林膽瑟縮的樣子就來氣，要不是看在她腦子還算靈光，簡直現在就想將她丟出長樂宮去。

    真是丟盡了長樂宮的臉麵。

    是妾愚笨，沒能參透陛下的心思，還請娘娘大發慈悲饒了妾這一回。

    裴寶林自知惹怒了麵前這位，也顧不得情願不情願了，能屈能伸才是女子所為，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磚上。

    這可不是冬日，堂屋還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如今正是酷暑難當，地上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磚塊，硬邦邦，且沁涼沁涼的。

    這不腳踩著就覺得舒爽，輕輕跪上去也得覺得地上過於涼了，更別提裴寶林還是重重地跪下，那從地底跑出來的寒氣直通通就鑽進了隻著了輕便薄褲的膝頭。

    裴寶林隻稍稍跪了一會兒，就覺得膝蓋凍得發疼，偏生常清茹一直不曾開口饒恕自己，她也隻能另辟蹊徑。

    娘娘，依妾所見，那顧南英已經與和充儀綁在了一條船上，隻有皇後娘娘還當她年幼被其投誠所蒙蔽。

    和充儀身邊處處是陛下的人，上次是借了娘娘的生辰宴才布下的局。可若是再用同樣的法子，和充儀定有了防備之心，更何況那宮女已經死了，她身邊已經沒有可用的人了。

    酒盞砰一聲，砸在了裴寶林的腦袋上，裴寶林卻是不敢呼痛。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沒有可用的人，不會塞進去嗎！周芷好不容易出了墨韻堂，不在鍾粹宮下手，等她回了墨韻堂，本宮看你還有什本事能將她除掉！常清茹斥道。

    娘娘可別看這鍾粹宮。

    怎？

    已逝的聖文皇太後生前就住在那。娘娘您想想，東西六宮可是隻有鍾粹宮沒有主位的。可這後宮有資格坐主位的，還有清幽宮的李修儀呢。裴寶林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道，不見往日的膽之色。

    常清茹倒是確實不知道此事，或者她從未關心過那位早已死去的林婕妤。

    就算這樣又如何。本宮句大不敬的，她就是福薄，生了陛下也沒這個命享皇太後的福，到死也不過是個婕妤。常清茹輕撫著自己華貴的護甲，臉上的表情輕蔑而又不失高傲，優雅慵懶又有一股不出來的鄙夷。

    裴寶林沒有血色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下垂眼中閃過一絲嗤笑，嘴上卻是著完全相反的話：貴妃娘娘仔細隔牆有耳，這話可不得。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自己掌嘴十下！常清茹得輕描淡寫，但是不難聽出其中的冷酷和輕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