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多年來,多少次的思念、回憶,多少次在痛苦中希望一切都是夢,希望孩子他爹還在,幫她撐起這個家庭。
再後來,就是咬著牙忿忿地堵著氣,甚至還恨著早去的他……
沒有一丁點兒的責任心,把我和孩子拋下,就那走了,卻苦了我們孤兒寡母這多年。
如今,終於熬出來了!
熬出來了啊!
溫朔能理解母親這般壓抑的情緒驟然爆發出來後的失控狀態,但他卻又自然而然地會去想,為什會是現在爆發?為什不是自己剛剛考上大學時,自己大二條件好起來時,前年、去年……
都可以啊。
看來,母親一直都在忍著,也習慣了忍耐吧?
溫朔輕輕地歎了口氣,往後挪了挪,用木棍輕輕地,慢慢挑著火堆,讓火燒得慢點兒,讓母親能夠在這,多哭泣、發泄一會兒。
壓抑情緒太久了,發泄出來才好。
他察覺到,母親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之前壓抑著哭泣並未讓她的情緒有所宣泄,反而積累得更多,且即將爆發。
溫朔放下了木棍,抬手本想握住母親一隻手,或者再撫住她的肩膀,或者幹脆以氣機去影響她,讓她的情緒一點點緩和下來,以免驟然間的爆發,造成情緒上的創傷。
但溫朔的手剛抬起來,就又收了回去。
他的意識,與周邊天地緊密相連,隨時準備著,母親一旦情緒失控,且可能會傷及到己身時,立刻以玄法保護母親的心神不受傷。
阻止,沒必要。
她積壓了十幾年的苦悶,需要發泄出來。
如溫朔所預料到的那般,壓抑著情緒的母親,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得聲音很大、很大,幾乎是吼叫出來的那種哭聲,夾雜著積累了十幾年的苦悶、辛酸、委屈……
溫朔極為緊張地以氣機守護著母親,關注著母親劇烈的情緒波動,卻仍舊沒有阻止她。
也沒有開口勸。
李琴嚎啕大哭著,坐在了地上,如同那些撒潑的婆娘般,拍打著膝蓋、小腿,甚而在地麵上拍打著嚎哭。
但她卻沒有嚎出一個抱怨的字!
她就那幹哭,催人淚下、肝膽俱裂地哭著。
許久。
她哭得太累了,哭得嗓子都沙啞著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了,才抽泣著,無力地倚靠在蹲在旁邊,抱住了她的兒子的懷。
兒子長大了。
出息了!
兒子的胸膛那的寬厚,那的安全。
以前,她是為兒子遮風擋雨的那棵看似柔弱卻韌性極強,彎而不折的柳樹。如今,兒子已然是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大廈。
風吹過,火苗漸熄,灰燼被吹散,滿地紙灰刮得到處都是。
溫朔抱著幾乎沒有了絲毫氣力的母親,輕聲勸慰道:“媽,哭出來也好,隻是別太傷心,哭過也就哭過了,這多年咱們也過來了,現在挺好的……走,回家,明年再來。”
說著話,他使勁將母親攙扶起來,轉身緩步往丘陵下方走去。
李琴一言不發,被兒子攙扶著,神情極度萎靡地下了丘陵,被兒子扶到副駕駛的位置,還細心地幫她係上了安全帶。
溫朔駕著車,速度盡量放緩。
鄉村田間的小路坑窪不平,顛簸得厲害,母親又剛剛經曆了一場並不算悲慟,卻是宣泄了十幾年苦悶心酸的大哭,難免會腦部缺氧,身心乏累,容易暈車,那樣會更難受的。
終於駛到了相對平緩的水泥路麵上時,溫朔這才稍稍加速,眼角餘光發現母親睜開了眼睛,精神和情緒好了許多。
他從置物盒中取出口香糖,一隻手撕開一塊遞給母親:“媽,嚼塊口香糖吃,緩解一下情緒和暈車的症狀。”
“我沒暈車,就是累了。”李琴輕聲道。
“吃一塊兒吧,補充點兒糖分。”溫朔笑道:“也能提提神。”
李琴露出了一絲笑容,接過口香糖放進嘴緩緩嚼著,她的神情,忽而又變得低沉、嚴肅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重要的事情。
溫朔能察覺到,母親的情緒又有異樣的波動。
而且,是那種突然間的升高。
隨即又迅速回落,消沉。
再漲……
跌落!
“媽,您在想什呢?”溫朔無比擔憂地問道他判斷,這種情緒高頻率的大起大落,應該是母親正在猶豫著,做出什決定。
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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