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白霧散去,秀美壯麗不下皇宮的東宮太子府越發清晰,閣樓闕宇之間的飛簷殿角漸露崢嶸。
世人大多隻知道帝王擁有三宮六院,卻少有人知,楚國太子儲位之尊,也可有東西二宮,兩位正宮娘娘。
不止世人,有時候楚國朝臣也幾乎遺忘這條禮製,因為楚國這些年來,前任楚帝並未立下太子,因而太子之位長久空懸已久。
連觴被封太子後,不好女色,唯有一位東宮娘娘,就連側妃也未納。
而這位太子妃雖然地位尊貴,卻很少出現在楚國視野之中,就連本名也沒幾人知曉,宛如一位被人刻意遺忘在曆史的塵埃人物。
如同赫連觴兄殺弟一樣,楚國這位太子妃在朝野之中,也是忌諱,少有人提及。
因為她姓越,不同於越王世家的皇族旁係支脈,她是血統純正的東越末代帝王的最後一位公主。
除去亡國公主的身份,更因為....
她本是楚國四皇子赫連昀的未婚妻。
而四皇子是被赫連觴親手用神兵朱雀羽斬殺。
沒人知道在四皇子被殺之後,本為四皇子未婚妻的她為何願意下嫁成為太子妃,而那時兄殺弟本就處在風口浪尖赫連觴,為何又不顧麾下朝臣反對,硬著頂著淫人妻女的惡名,用風光大禮將她迎娶過門,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這期間發生過什,這三人又有著怎樣的糾葛。
也從來沒人敢去了解這一段過往。
這場婚禮當時在楚國極為轟動,而風光背後,便是赫連觴被當時朝野上下大皇子和四皇子一脈的楚國朝臣,戳破脊梁骨,言官們更是直言上書,大呼有違人倫,謾罵不休。
赫連觴兄殺弟,雖然大逆不道,但這些奪嫡宮鬥在曆史上早已屢見不鮮。反而在楚國朝臣眼中,他迎娶弟媳的行徑,更加惡心卑劣。
曆史便是這樣的有趣。
借著這個由頭,大皇子嫡係一脈遺留群臣越演越烈,最後更是掀起一場大禮儀之爭,動搖赫連觴剛剛登上的太子之位。
最後若不是當時赫連錚寒疾未愈,赫連觴恐怕真有可能為他人做了嫁衣。
也因為這件事,才有了後來,太子赫連觴血洗楚國朝堂,殺的百官膽戰心驚。
如今隨著赫連觴的位高權重,很多過去的不堪,隻能是過去了,隻有等到史官提筆時,才會被人重新憶起。
而她,是如今,過去存在的唯一證明。
也是後世人重新審視這段曆史時,解析注視的焦點。
她名為,越若微。
人如其名,這位出生在章華台的東越亡國公主,她本應該是個卑微的人。
過去是,現在也是。
太子府後花園中,迷霧散去,年僅四歲的小郡主,正是愛動的年紀,不懼寒風,正在花園中玩啥,許多宮女小心翼翼的陪同在她身邊照看,不敢有一絲懈怠。
因為這是太子赫連觴唯一的女兒。
不遠處的小亭中,一個穿淡素雅的女子遠遠的望著玩耍的女兒,安靜恬雅的臉上,偶爾有過一絲笑容。
她麵容姣好,卻非絕色,更像一個普通人家的碧玉。
很難想象,太子赫連觴不惜背負惡名所娶得,會是這樣一個,平淡如水,無色無味的女人。
在她的身邊,坐著另外一個女人,一個想致楚傾於死地的女人。
定西侯趙銳死後,投身太子府的宋憐靜靜的看著這位與自己隻有一桌之隔的太子妃,眼神中閃爍著莫名的陰冷。
宛如潛伏暗處的毒蛇,窺視著自己的獵物。
似乎感受到了身邊的目光,越若微轉過頭,看不出一絲太子妃的倨傲,和顏悅色道:“宋妹妹,這些日子,住的可還習慣。”
一手策劃,暗中逼死趙銳的宋憐自嘲道:“夫君死後,我身似浮萍,早已無處可去。姐姐肯念昔日舊情,賞我一簷片瓦遮風擋雨,妹妹早已感激不盡,何來不習慣。”
作為亡國公主在章華台中長大成人的越若微關心道:“但總不能一輩子寄人籬下,姐姐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被送與趙銳為妻,受盡苦楚折磨的宋憐道:“從娘家的屋簷到夫家的屋簷,女人這輩子不就是在寄人籬下嗎?”
越若微的眼睛看向那遙遠的地方,輕聲問道:“沒想過回西涼嗎?那終究是你的故鄉。”
宋憐低頭應聲道:“家人都死了,被西涼王夷三族。沒了家,便不算故鄉了。”
越若微歉意道,“提起妹妹的傷心事了。”
宋憐輕輕搖頭,看著這位不諳世事權謀的太子妃,東越的亡國公主,道:“越姐姐呢,有想過回東越看看嗎?聽聞越王世家還守著東越皇陵。”
越若微平靜應道:“回去又能看到什,不過一堆墳塚罷了。我是一個沒有故鄉的人,在未我出生時,東越就已亡國。我生於章華台,長於章華台,所謂故鄉,我甚至不曾看過一眼,也毫無記憶。何況故國都已不存,又何來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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