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婉又大病了一場，恍惚中又想到這個冬天開始時的預言，果然兩個人最後不歡而散，她看開了，這也是一場宿命，隻是讓她傷心了好久好久。

    薇因本來說有幾天時間調整的，卻不成想小婉又病了，就守在小婉床邊無微不至的照顧，跑上跑下的買藥什的。中午亦非打來電話，說一會就有車來接你，這邊有些重要的事情。

    薇因說，今天還有課呢，況且小婉還病著，不方便離開的。

    亦非說，這邊真的有重要的事，耽誤了肯定會錯過陝西小姐的總冠軍。

    薇因想了想最後還是說了真的走不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小婉病著，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的。

    亦非說，你先過來，等一下這邊會再安排一輛車過去，把她帶到醫院，醫院的條件總比學校的好。

    薇因這才勉強答應過去。

    薇因和小婉說了，然後就離開了公寓，來到校門口看到已經有車在那停著了，上去之後才發現王總也在麵坐著，不禁有些意外。

    王總先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就閉上眼睛像是睡熟一般。他坐在車的最左邊，薇因坐在車的最右邊，中間是留一個座位的，坐在那也不知道說什，就那樣默默無聲的坐著，氣氛是微妙的，是說也說不清的。

    薇因的手不知道該怎擺放，腿也不知怎擺放，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驚醒了旁邊的那個老頭，很快全身就因為血流不暢而酸麻起來，開始還是可以忍受的，直到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動了一下，過了一會酸麻的感覺才緩和一些，隻是雙手還是老實本分的在腿上放著，不曾有絲毫改變。

    這樣安排你還滿意吧。

    坐在那邊仿佛被世界遺忘的老頭突然說話了，沒有絲毫征兆，幽幽然，像是來自地獄的索引之音。

    薇因聽到這句話，一陣慌亂，她沒想過他居然會問自己問題的，身體哆嗦了一下說了兩個字，還好。說完之後，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下坐在旁邊的那個老頭，他還是淡然的閉著眼睛，好像整個世界都與自己沒什關係，巋然不動。

    還好，那就是不好，看來你對這樣的安排不是很滿意。

    那老頭的話不急不緩，仿佛是一個看破世事的智者，對一切早已經淡然，一點都聽不出他究竟什意思，也聽不出他問這話的目的。

    薇因聽完又一陣慌亂，不知道為什，突然很後悔上了這輛車，她有些害怕，老頭每說一句話都讓自己提心吊膽的，慌亂中解釋說，不是，很滿意，你們這樣做我很感激很感激的。

    僅僅是感激嗎？

    那還有什？

    算了，既然你滿意我也就放心了，看來她們做事情我還是放心的。

    薇因好奇的問，什事？

    老頭不說什，依舊不動聲色的坐在那，從始至終都沒有一點變化，像是一尊雕像。

    車的氣氛又開始沉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薇因往外看時，車子停在一家西餐廳前，在她印象中，西餐廳都是非常人來的地方，因為她的生活和西安的現實是有差距，是無法觸及的，半年前，從家鄉的小鎮來到西安，除了傷心就是自卑，她不明白同樣是人，生活的落差為什會那大，西安種種好，種種繁華在她貧瘠的心上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她感覺她不屬於這個城市，或者說西安根本不會接受那個來自遙遠小鎮的窮丫頭，不禁是更加自卑的。

    那天逛街她看到一家豪華的酒店，透過玻璃牆清晰的看到坐在櫥窗下的人是多怡然自得，悠閑的品著紅酒，快樂的說著什，看著看著，她就入迷了，仿佛坐在那的是自己，也端著高腳杯，坐在精致的沙發上嗎，聽著清揚的音樂，氣定神閑，小臉都泛起幸福的波瀾，而這一切卻被撕心裂肺的汽笛撕破，她看到一切像是一塊雲朵，那間煙消雲散，在心築建的美好城堡那間轟然倒塌，騰起的塵埃讓她傷心好久好久。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有了第一個簡單的夢，簡單到有一天也可以像她們一樣坐在麵，簡單的坐一下就好，即使沒有紅酒，即使不怡然自得，從那天起，這個夢想就一直被自己帶著，時刻都不曾忘記，她一次又一次的想參加校園形象大使，為的就是這個夢。

    自從校園形象大使的夢被無情摧毀，薇因就以為這個夢會再等很久很久，可沒想到，突然就站在門口了，隻要再走幾步，這個夢就會實現，內心的激動是無法言表的，那份欣喜是怎都掩飾不了的。裝飾豪華的台階，就像當初那個夢，清晰明朗，隻是她確定這不再是一個夢，走的卻異常小心，生怕走錯一步現實也會變成夢魘。

    鞋跟與地板相互摩擦的聲響，清晰的回蕩在她的耳膜，縈繞不散，突然淚流滿麵，推開那扇水晶般的玻璃門，隨著老頭坐在一處靠窗的地方，扭過頭向外看了一下，世界因角度不同而變得不同，此時的世界好純潔，就像天堂，一碧無暇，夢想成真的感覺是那刻骨銘心。

    薇因看著菜單悵然若失，以前隻是聽說卻沒有吃過西餐的，生怕會惹出笑話，就推說自己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說完，臉因窘迫而漲的通紅。

    老頭還是執意要她點一份，於是就點了一份牛排，因為以前聽小婉講過的，她進西餐廳隻吃牛排，左手刀，右手叉，別人都儒雅款款，隻有她劈啪啦，就想著等下自己也應該是輕聲慢語的，以免有失禮數。

    很快牛排擺放在薇因麵前，她努力的回想著小婉的話，吃之前應該喝一口水，為了表示感謝，她舉起旁邊的水杯，對老頭笑了一下，然後喝了一口，左手刀右手叉準備好，小心翼翼的把牛排用刀子輕輕的切下一小塊，用叉子插起放進嘴輕輕咀嚼，味道不錯，也是那一刻，她忽然感覺自己是多可憐，這些東西竟然是別人給於的，想想眼淚是在眼眶打轉的。她忍住，又切了一小塊，忽然發現那塊肉竟然還有鮮紅的血，夾在肉似流非流的，忽然有種作嘔的感覺，剛想質問店的人，忽然想到在點餐的時候一時心慌把牛排選成兩成熟的了，努力的想把嘴的那塊肉吃到肚子，可看到盤中鮮紅的牛肉，一陣血腥充斥整個鼻腔，想咽卻又咽不下去的，不禁趕緊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玻璃杯用力的喝了一大口水這才沒有吐出來。

    老頭抬頭看看她問道，怎了？

    薇因再次想到開始的借口，我來的時候都已經吃過了。

    老頭聽罷，也放下手中的刀叉。

    薇因又喝了一口水，因為口腔中還彌漫著血腥的味道，然後問道，不知道王總約我出來什事？

    老頭笑了一下說，沒事就不能約你出來嗎？

    不是，今天亦非姐打電話的時候說有重要的事，你那忙，怎有時間約我呢？難道就隻是為了吃飯嗎？

    也是，我那忙怎有時間約你一起吃飯呢，要是換做別人我肯定是沒有時間的。

    為什？

    沒有為什，因為你就是你，不是別人，別人也代替不了。

    老頭說罷，目不轉睛的看著薇因，好像還有什話要說。

    薇因看到他的眼睛，趕忙避開，又抓起桌上的杯子佯裝喝水，心跳卻開始加速。

    真的沒有什，就是忙累了，想讓你陪陪我。

    薇因聽他說完這句話，忽然想到小婉的話，那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腦子開始慌亂，手足無措的端著水杯，卻不知道說什。

    薇因應該從一開始，從亦非給她打電話告訴她陝西小姐開始，從剛才離開學校開始，從上車看到老頭起，她就已經猜到後麵要發生什事情，隻是那個可憐的夢讓她不能停下腳步。

    薇因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是那渺小的一個女生，不論做什都讓人覺得可憐。

    聽說你後天就要比賽了，是吧。

    是。

    準備的怎樣了。

    薇因還是沒有抬起來頭，嘴唇依舊碰觸著水杯，心想他為什會說這話，是暗示自己這一切是他說的算嗎？老頭的話就像一張天衣無縫的大網，明目張膽的灑向薇因，她知道如果繼續往前走就必須付出代價，世上真沒有什東西是平白而來的，而有些東西拋過來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

    等他們走出那家西餐店，外麵已經有一輛車在等候了，上了車，那老頭還是不動聲色的坐在車的最左邊，薇因還是坐在車的最右邊，氣氛依舊僵硬。

    老頭輕輕咳嗽一下，然後閉上眼，依舊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薇因明白什意思，怯怯的往那邊挪了一點，雖然挨得很近，中間還是有一點空隙的，坐在那依舊手足無措，一會雙手抱在一起，一會不自在的揪著衣角，心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那樣一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