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嶙峋的屋脊上出神,仰麵曬了身月華,倒像尊鍍滿光澤的青銅雕像。
細風明月,秋高夜爽,光影濃稠處即是他的思念之鄉。
他愣神間沒留意,手中提著的酒囊落到屋麵上,轉而一路順著瓦沿滑下去。等他反應過來探身去夠,卻被屋簷下一人淩空伸手接到了。
那人輕盈落地,朝他揚了揚手臂,很是得意。那手臂宛若新藕一般,白得惹眼。
劉馳馳看一眼歎了口氣,皺眉道:
你,跟蹤我?
接住他酒囊的人正是林筱,淡靨上還畫著新妝,楚楚入時。這唐妝畫在一個現代女人的臉上看起來竟絲毫不顯得突兀,直把林筱本就精致的五官襯托得很是玲瓏細致,再加上唇間一抹絳色,如似櫻桃果實一般嬌嫩欲滴。
看你找借口一個人溜出來,就知道你心有事。”林筱麵有得意。她挺著胸脯站在落滿清月的院落中,一手提著裙裾,一手拎著他遺落的酒囊。
他從鼻腔輕哼了聲,還是忍不住規勸道:
我勸你行事作風改一改,別再那隨性,還是收斂一點為好。
怎?我沒覺得哪做得不妥啊。這女人聳聳肩,一臉滿不在乎。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裝糊塗,臉色輕鬆還帶著些俏皮。
劉馳馳沒太理她,接著說:
或許你自覺得無所謂,但這畢竟是一千多年前的唐世,混亂和危險絕非你所能想象的,你又是一介女子,想要活命還是自覺安生一些為好。
林筱立刻眼神閃動,問道:
你這算是關心我嗎?
劉馳馳聽她這話立馬不屑,回過頭去撇嘴:
切!”
不知道是不懂還是根本沒太在意,這女人踮了踮腳,一麵四下找著憑借物,一麵伸出手道:
嗨,搭我一把手!
劉馳馳哭笑不得,但又確實沒到坐視不管的地步,隻好將就著伸出手,嘴不情願道:
你這是又要幹嘛?
那女人借他手勁一用力,身子輕巧落到瓦麵上。
她沒答話,隻走了兩步跟他並排站著看向遠處皓月下燈火流離的長安城,不覺間,眼神竟也有些癡了。
那,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長安城嗎?
他沒作聲,但眼神顯然是默認了。
女人接著往遠處眺望,口情不自禁感歎:
好一座燈火巍峨的古城!難道你之前就生活在那?”
劉馳馳目光直視前方,若有所思著頷首道:
“是!”
八月,燈火浮華的長安城,遠望去,就似同一座流火的江山,璀璨至極中,隱隱浮動著不安。這不安,從繁華荼蘼中直騰出一股殺氣,在陰晦不明的天幕上久久消散不去……
林筱扭頭問他:
“那你之前所說的山神就是在這長安城遇見的嗎?”
劉馳馳皺眉扭頭看她一眼:
“你問這做甚?”
林筱沒直接答他,隻接著問道:
方才在酒宴上聽說你此時回長安城是極危險的是嗎?
劉馳馳的表情有些奇怪,端著不置可否道:
這本就與你無關,不勞你關心。”
林筱一聽他這說,表情就有些較起真來:
你怎能這說,一旦你身處險境對我又有什好處?”
劉馳馳不信這女人會真關心自己,轉過頭眯起眼來看她,她聲音才變作小聲道:
“再說你一旦有事,誰帶我去找那的獄族?誰又能帶我回去啊?
這女人心原來揣著這層意思,劉馳馳睨目她一眼,語氣冰涼:
我說過我答應你的事業已全部做到,我與你再無任何瓜葛,至於你找不找獄族,回不回得去,與我沒有半分關係!”
女人的表情在夜色愣了一下,似沒想到他會如此決絕,頓時浮上一抹慍色道:
你既帶我過來,就當要負責帶我回去,這道理不消我明說吧?
劉馳馳反倒扭臉衝她奇怪笑了一下,一手拿過她手中酒囊道:
誰定的規矩?
林筱臉上頓時青黃不接,她胸脯起伏著沒好氣道:
好你個蘇楚瀾,你給我記著!
劉馳馳不為所動道:
林小姐,我現在姓劉名馳馳,我自有我的要事在身,恕不能陪你了。
“你”林筱臉色愈發難看。
蘇楚瀾,你要記得,我既然能放章迪離開,就一樣能把她抓回來!
劉馳馳本已邁前的步伐突然頓住,重重擲下一句:
你敢!
他目光狠盯住這女人,右手倏然攥緊。
“我有什不敢!”女人寸步不讓,目光犀利道:“早在我跟你穿越過來之前,我就跟手下人叮囑過,隻要我三個月不回,他們就會對你的章迪下手。”
“你!”劉馳馳眼神暴厲,身體逼近林筱。
“你敢撇下我試試!”林筱迎著他眼神對視不讓。
目光相接,兩人就此僵持在屋頂。
片刻工夫,屋簷下的院落有腳步聲傳出,不久便聽到簡方推門進院的聲音:
“劉兄弟你這是什路數,怎喝酒喝好好的半路卻跑不見了,害我這一通好找。”
簡方略顯醉意的身影在屋簷底下站住。
“喝酒都喝到人家房上去啦?哦!原來林姑娘也在。”
林筱低低地嗯了一聲,麵容這才變回去。
劉馳馳重重看她一眼,這才轉臉朝簡方解釋道:
“哦沒有,隻是登高望了望長安城那邊的情形。”
“哦,那林姑娘這是?”簡方雖有醉意,但腦子還不算糊塗。
劉馳馳跨步騰身,鷂子式落到簡方跟前。
“簡大哥沒什,走走走,我們接著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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