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塵師太搖搖頭，道：“不，他原本不是道長，他成名的時候，在江湖中出盡了風頭，性格反複無常，殺了不少的人。後來遇到一個武林前輩，將他打成重傷，武功險些被廢，我恰好路過，請求那位前輩饒了他一條性命，自那以後，武林中少了一個怪人，世間多了一個濟世的道人。”

    話剛說完，隻聽門外有人道：“無量天尊，要不是有師太當年的教誨，又焉能有今日的元苦！”

    隨著話聲，一個穿著道袍，相貌和氣的老者走了進來，先向惠塵師太稽首，接著向方雲河稽首。

    方雲河趕緊把稀飯一口喝完，還禮，道：“老道長潛心修道，在下好生敬佩！”

    看這元苦道長，一點也不像是會武功的人，倒像是**的仙道一般，誰又會想得到此人便是當年威震武林的八怪之一呢。

    元苦道長笑道：“小施主，不是貧道不歡迎你在此作客，實在是比武大會的時間快要到了，我遣弟子打聽，還有一盞茶功夫就要開始，可不要誤了時辰！”

    方雲河道：“有勞老道長費心，若是有緣的話，晚輩下次來京城，定會前來此觀作客，晚輩告辭了！”

    ……

    惠塵師太送了方雲河一程，道：“孩子，去吧，記住我昨晚跟你說的話。”

    方雲河道：“老師太，你放心，我記住了。”卻是立著不動，好像有什話要說。

    惠塵師太見了，含笑道：“孩子，這一路上，我見你欲言又止，你有什事不能對我說？”

    方雲河心中湧出一種離別之後再也難於相見的悲傷。

    不知怎回事，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隻覺得這是他與老師太的最後一次見麵，他不想離開她，舍不得離開她，他隱隱發覺，惠塵師太有什事瞞著他。

    方雲河突然朝惠塵師太拜了下去，惠塵師太急忙將他托住，道：“孩子，你這是幹什？”

    方雲河眼角酸酸的，道：“老師太，我……”

    惠塵師太道：“我什呢？”

    方雲河道：“我知道白叔叔一直惦念著你，我希望你能和白叔叔在一起！”

    惠塵師太道：“胡說，我當了這多年的尼姑，就是為了避開他。孩子，你還小，對這種事情還不太懂，等你長大一些，便會明白我的處境！”

    方雲河遲疑了一下，總終還是說出了他心中想說的話，道：“老師太，我擔心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我隻是一個孩子，但是你不知道，在我心，我把你當作了我的親奶奶。你老……要答應我，要好好活著，就算不為了我，也要為了白叔叔，他老人家一直未娶，苦苦等了你這多年，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白叔叔很可憐嗎！”

    惠塵師太心中一痛，呆呆的望著方雲河，她雖然望著方雲河，但心想的卻是白眉神君。

    她還記得

    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偷笑白眉神君的一對白眉毛，但白眉神君對此非但不介意，還奮起直追，勇敢的追求於她。

    但是說不清是什道理，她心中雖然喜愛對方，但總是在無意有意的逃避著什，她怕，究竟怕些什，她說不清。

    他們這種超出友誼的感情一直保持到近三十歲。

    有一天，白眉神君變了，他變得很冷酷，他的武功本來已超出了江湖中的很多同儕之輩，而且又是劍穀的弟子，但名氣始終不大。

    他的師父就逼著他成名，他暫時把兒女私情拋在一邊，在武林中四處找人比劍，無數的使劍高手敗在了他手下，他的名氣越來越高，江湖中的人稱他為“白眉神君”。

    那些比武的歲月，她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沒有一句埋怨，她覺得那樣的日子很好，充滿了刺激。

    但是，該來的總須要來，怎也躲不開，他的師父見他成名之後，決定把自己的女兒，他的黃師妹許配給他，讓他繼承劍穀穀主。

    自從師父派他出山的時候起，他已經從師父的眼看出了那是看女婿的眼光，他追求她，雖然是出於真心，多少也有一些賭氣的成分。

    那些瘋狂比劍的日子中，他多想讓自己死與別人的劍下，那樣就會不用娶師妹，他相信她一定會陪著他一起死。

    當一切都挑明的時候，她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留下，她終於知道她為什會感到害怕，因為她已經同他心心相印，她的害怕何嚐不是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