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走過他的幾顆星辰，看農民勞作，汗水滴落於泥土之中，播種下種子，秋季的收獲，冬冰雪地，大地在折服，看市井中議價，販的叫賣，人聲喧囂。

    看大海揚波，寒暑更迭，看生老病死，看遍鬥轉星移，沈城一個個地方走過，不會停留，看母親哺乳幼兒，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呱呱墜地的幼兒，變成少年，青年。又慢慢老去。

    走過昔日戰鬥過的地方，看見那些似曾相識的人，他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記憶。似曾相識就夠了。

    沈城看見了沈翼在沙漠獨自禦敵。看見他的身體上沾滿了鮮血。看他一步步的成長，卻似乎是看見了沈翼喪生自己手下的一幕，那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親，血液的牽扯就是他修魔也不能淡忘，沒有問過李月蓉，那個話他隻能埋在心，殺親，他的魔功第一個就是殺親。

    這叫他如何下手，那沈府兩塊石碑，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親人嗎？

    沈城一時有些迷茫，修魔者，肆意隨心，他卻是瞻前顧後，沈翼是自己的兒子，應該為他犧牲，想到了泉下的沈放和吳瑤，又記起當年種種，雖然記憶不完整，可是他的心卻是記起那種哀痛，幾世都不會遺忘。

    刻骨銘心。

    總是覺得自己的心少了什，沈城絞盡腦汁也是想不起，最終是冷眼看著一切，一個人在山野荒地行走，一個人看青山綠水，他的親子，很好，現在凝元境，他一個人走過春夏秋冬，一個人走過寒暑，那個山村叫做月亮的少女早已作古，村一張張的麵孔也是似曾相識。

    隻是沒有人見過這個俊美的青年，集市那家店鋪已經易主，現在是一家賣肉的鋪，那個在店中感悟而去的黃仙帶著他的弟子，遊山曆水，作為師父的黃仙垂暮老去，那個橋洞的孩兒，卻是超然界外，近百年，他依舊是少年的樣子，黃仙卻是越來越老，“徒兒，有一位神仙，就是叫為師看了一幅畫，為師現在能活兩百餘歲，也是……咳咳，去吧，為師感知今就是為師的大限，把為師埋在這，叫為師看著那個方向。”

    “是。”那青年緩緩在黃仙麵前跪下。

    黃仙正要閉眼的時候，看見了身前出現的人影，“你是什人？”青年滿臉的驚駭。他的修為卻是沒有發現一個人突兀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晨兒，這是那神仙啊。”黃仙的臉上滿是喜色。

    “我什也沒有指點你，卻是叫你走盡萬水千山，你可怨？”沈城口的語氣淡淡的，黃仙顫巍巍的道：“點悟一恩，恩同再造，黃仙不怨。”

    “我有通徹地之能，卻是沒有教授你半點，你可怨？”

    “不怨。”黃仙的眼睛滿是感激。

    沈城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轉過了頭，“你的弟子我帶走，你就安心吧，你的家人都很好，修煉並不是叫你拋家棄子。你錯在罔顧了親情恩怨，你可認錯？”

    “認。”黃仙語塞，他以為超然凡塵就是要了卻塵世。

    “去吧。”沈城不再看那黃仙，慢慢的走遠，那喚作晨兒的青年，看著闔然辭世的黃仙，恭恭敬敬的在他的身前叩首，用手挖出一個墓穴把黃仙葬了進去。

    青年重新站在沈城的麵前之時，眼睛沒有任何的悲傷，“前輩！”他不解，為什前輩有那大的能耐，卻是沒有指點自己的師傅。

    “時也命也，時機到了，你就懂了，你的修為不錯。黃仙是個能人。”晨兒沒有看見黃仙死去的時候，沈城的手微微的動了一下。

    他不殺此人，此人也是因為他而死，黃仙一生心善，算得上是一個善人，收了他的靈魂，就當他是殺了善，沈城一路走來，收集各色死去之人的靈魂，就是為了他的魔功。

    親，友，善，惡……

    知道殺滅地。地無限寬廣，也不是實物，如何去殺？他已經有了一具魔體，再次脫體，又是什？

    脫體重生，他已經重生了一次又一次，這一次，他不想再來過，不練第九煞，第九煞就是殺己。

    己亡則身死道消，怎可能重生，那明白的事情。沈城決計不會犯，那石屋的字不知道他自己什時候刻下，那些過去的錯誤，他不會犯，沈城心念堅定，轉身往來時路上去，一步就在高山之上，下一步就在廣闊無比的大海之上。

    或是出現在茂密的叢林，或是出現在凡人的戰場之上，或是出現在幽深的洞穴，或是漫步在無邊的星空。

    沈城再次出現在魔樂麵前的時候，沈翼已經在那了，“叔叔，我曆練結束了。”沈翼身上的氣息凝練了許多，那一身的氣質叫沈城宛如看見了自己。

    “很好。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的話？”沈城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麵前的沈翼，語氣無比的嚴肅。

    “記得，叔叔，翼兒過，長者之命，莫敢不從。”

    看著酷似自己的那張麵孔之上，依然不變的表情。沈城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