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元旦。

    在a市的第一醫院中，寂靜的夜中，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隨即是女人如火焦一般的哭叫:“醫生呢？醫生！快過來啊！我的女兒——沒有呼吸了！”

    不過幾秒的時間，急救車火速地推進病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幾個護士飛快地將病床上骨瘦如柴而又蒼白的少女抱到急救車上，一秒也不敢耽擱的推向急救室。

    “柔柔！柔柔！醫生，我女兒怎了?你一定……要救救她啊！”女人抓著車的沿子，仿佛蘇柔是她唯一的生命似的。

    急救室中，醫生在緊急地做準備:消毒、醫用麻醉、手術剪、鉗子……

    蘇柔的媽媽正焦急地向麵撲進去，護士將她攔住，不容置疑道:“家屬不得入內。”

    搶救室的推拉門彭地拉住，提示燈驀然變成紅色-搶救中。

    蘇柔的媽媽呆呆地站在門口。忽然，蒼老的婦人似被抽去了全身力氣一般，癱軟在地上。

    兩行清淚從眼眶流出，她喃喃道:“柔，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手術室內，醫生正與死神爭分奪秒。

    “血壓降至5/hg！心髒發生嚴重形變！”

    “血容量降至1l每立方米，脈搏數幾乎為0！”

    “交感神經與副交感神經失效！”

    “心力近乎衰竭……”

    主治醫師擦了擦額頭的汗:“注射動脈軟化劑，進行心血管造影和心髒複蘇！”

    蘇柔的意識似有似無，朦朦朧朧，仿佛一抹魂靈在俯視著病床上的自己。隱約地，她覺得十分輕鬆。終於要解脫了？

    自從出生起，十六年來，便從未離開醫院一步。她多想在外麵自由自在地奔跑啊！但是，這副患有嚴重心髒瓣膜閉合不全的身體，讓自己不得不纏綿病榻……世界的一切，都是從書上得來的。樹和鳥，是真實的，因為它們就存在在病房外的一抹風景上；海和鯨是隻在書上見過的，是平麵的，存在於自己的想象中。她多想親眼見到這些大自然的奇跡，但是，可能沒機會了……

    就這樣走了，也好，至少可以不再受病痛的折磨。隻是，舍不得對自己不離不棄，溫柔體貼的爸爸和媽媽啊……

    意識墜入了黑暗，盤旋著，落向無窮的深處。

    ……

    蘇柔再次睜開時，又看到了熟悉的白色。白牆白床，還有旁邊滴滴答答的輸液吊架，都是自己熟悉的老夥伴。

    啊，還是沒有死啊，又要苟延殘喘著……

    蘇柔苦笑一下。

    門輕輕被推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悄悄地走進來，一見蘇柔已經醒來，立刻喜笑顏開:“女兒，你醒來啦！渴不渴?餓不餓?媽媽剛去給你買了飯，是你最喜歡的紅燒肉和西湖牛肉羹……”

    這時，門外又閃進來一個中年男人，對著蘇柔語調輕柔，似乎有著萬般的悔恨:“葉子，都怪爸爸，那時候就不應該把你單獨放在車上，不然你也不會滾下山坡了！”

    蘇柔十分詫異:“叔叔阿姨，你們進錯病房了吧，我根本不認識你們啊?”

    女人驚呼一聲:“葉子，你該不會把腦袋摔壞了吧！怎連爸爸媽媽都不認識了！”

    蘇柔更是莫名其妙，擺擺手:“什葉子，我叫……”還沒完，忽然瞥到了自己伸出的手……

    不對啊，我的手啥時候變得這肥了？

    一隻珠圓玉潤如同豬爪子一般的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蘇柔盯了爪子半刻，突然翻身下床，也不管身體怎樣，三步並兩步地跑向病房自帶的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