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

    丁然今日輪休，正在院子教授蕭凡習武，朱宏業則自己在一旁練習朱氏劍譜。

    “好了，你們都休息一會兒吧。”丁然將兩個孩子喚過來，“喝杯茶。”

    蕭凡和朱宏業乖乖過來坐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丁然姐！”一道聲音從院外傳來，丁然聽出來是誰，她抬首看過去，果然，就見沈瑜笑著跑進來，來到她麵前。

    “你怎過來了？”丁然拉著她坐下來。

    沈瑜是她在京城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她很欣賞沈瑜的性情。

    “我知道你今休息，特地來找你玩，上次得你指點，我武功又精進了，今趁你有空，想請你去醉香居吃上一頓，聊表謝意。”沈瑜扯著她的袖子搖啊搖的。

    丁然無奈地搖搖頭，目光落在蕭凡身上，“我得教我徒弟，真的沒時間。”

    沈瑜不放棄，將她整個人抱住不撒手，哼道：“你就陪我一起去嘛！你也知道我一個人很無聊的，好不容易等你有空了，你還不願意。”她著看向蕭凡，“凡，今你師父借我一，行不行？”

    蕭凡正和朱宏業一起看熱鬧，冷不丁被她一問，便傻傻地點頭，“行啊。”

    沈瑜倏地站起身來，一把拉住丁然的手腕，直接往門外走去，“你徒弟都同意了，你就陪我去嘛！”

    沈瑜從被父母嬌慣著長大，這撒嬌的本領大得很，丁然年長她幾歲，將她當妹妹看待，被她幾句話一，心就軟了。所幸今日教給蕭凡的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隻要蕭凡認真練習便可。

    “好吧，不過我先回屋換身衣服。”

    兩人出府之後，蕭凡便打算自己去練習，未料卻被朱宏業叫住了。

    “凡，我有話要跟你。”朱宏業身著一身湖藍色練武服，襯得他修長挺拔，極為好看。

    蕭凡見他神色認真，心頭突然生出幾縷不安，睜大眼睛瞅他，“宏業哥，你要什？”

    朱宏業看他忐忑的眼神，心有些發酸，低聲問道：“凡，你知道我的親人都被人殺了吧？”

    蕭凡緩緩點頭。

    朱宏業繼續道：“我聽了，好像是京城某個大人物幹的。”

    “二叔他們會替你報仇的！”蕭凡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別難過了。”

    朱宏業笑著搖頭，“凡，我自己的仇不能等著別人來替我報，我想自己報。我聽刑教頭，那些殺了我家的人都服用了垠草，據垠草隻有狄國才有。”

    蕭凡心咯一下，“宏業哥，你想做什？”

    朱宏業伸手搭上他瘦削的肩，認真道：“凡，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定國公府，我要自己養活自己，我要努力給爺爺他們報仇，”他深吸一口氣，“我要去參軍。”

    蕭凡忍不住捉住他的手，“宏業哥，為什？”

    “我聽鐔二叔也是年少時離家去參軍的，如今已成了定國公，我知道我肯定沒他厲害，可是我會努力的。”

    蕭凡死命搖頭，“可是你才十三歲！要真的上了戰場怎辦？你要是……死了，怎辦？”

    這個問題朱宏業不是沒想過，可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以前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如今有了目標，再苦再難他都要走下去。

    “總比我現在毫無意義地活著強。”

    蕭凡見他神色堅定，自知無法再勸，可依然執拗地看著他。

    “凡，謝謝你為我著想。”朱宏業這些話已經在肚子醞釀很久了，直到今才終於出口來。

    蕭凡動了動唇，眼睛閃現出淚花，哽咽道：“那你準備去哪？”

    “去邊關。”朱宏業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別難過，我會回來看你的。”

    “那你什時候走？”蕭凡抹了抹眼淚，眼睛紅紅的，“怎去？”

    “我已經想好了，邊關的董將軍回京述職，等過幾就會回邊關去，我想去找他。”

    “你，你要不要跟二叔一聲？”

    朱宏業點點頭，“他要是回府，我就當麵辭行，他要是不回府，我就留封信。”

    蕭凡心即便再舍不得，也不能阻止他，見朱宏業繼續去練劍，便隻好跟著他一塊兒練習。

    要是自己能幫宏業哥報仇就好了。

    定國公府的事情很快傳到鐔時觀耳中，他將朱宏業的事情與蕭居瑁了，蕭居瑁點點頭，讚道：“想法不錯。”

    既然想自己出去闖蕩一番，那就讓他去好了。

    “不過，你那時候為何要離家出走去參軍？”蕭居瑁還沒聽鐔時觀過這事兒呢。

    鐔時觀聞言，輕描淡寫道：“跟大哥吵了一架就出去了，不過雲霄山莊有大哥，我本來就打算出去闖一闖的。”

    蕭居瑁真是想不出來鐔時觀跟人大吵大鬧的模樣，鐔烈那個暴脾氣吵架他相信，但是鐔時觀吵架，他不相信，這人頂多就是拿著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看著，一言不發。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蕭居瑁想到他身上的那些疤痕，尤其是正中胸口那道箭傷，心就疼絲絲的。

    鐔時觀拿來一個薄毯，蓋在他的腿上，“還好，就是比尋常吃的睡的差了些。”

    哪有那簡單？吃睡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性命朝不保夕。從一個新兵蛋子成為定國公，哪有那容易？

    “朱宏業一走，凡就又沒朋友了。”蕭居瑁很理解蕭凡的心情，他時候在宮也沒有朋友，一個人孤單得很，幸好還有母妃陪伴了他那多年。

    “沒朋友才能更加專心致誌學習。”鐔時觀對蕭凡還是很嚴格的。

    “哈哈，你這樣就讓朕想起來以前的場景，黑著臉，朕當時晚上做噩夢都是因為你。”蕭居瑁毫不吝嗇地“稱讚”他。

    鐔時觀英俊的眉目染上笑意，“現在還做噩夢？”

    蕭居瑁湊近他，低聲道：“如今夜夜鬼壓床，你該如何是好？”

    “什鬼？”

    “色中餓鬼。”

    男人倏地展眉，原本沉肅的麵容浮現出柔和之色，“那微臣今晚倒要瞧一瞧，是哪隻膽大包的色鬼，居然敢覬覦陛下，臣替您捉住他如何？”

    蕭居瑁臉皮厚不過他，拿起一本奏折就扔到他身上，“還是先批完奏折吧。”

    醉香居。

    沈瑜拉著丁然剛進了店，就受到店夥計的熱情招待，“沈姐，丁教頭，兩位稀客啊，請隨的來。”

    沈瑜眼見著他將自己往大堂某處空位領，便不悅道：“本姐今日好不容易才請到丁教頭，自然是要雅間了，你這是什意思？是看不起本姐還是看不起丁教頭？”

    店夥計立刻糾結著一張臉道歉：“是的不好，可是雅間已經沒有了，您和丁教頭若是願意等，那的就先給您們上壺茶，若是不願意，那……”

    “罷了，就在這大堂吃吧。”丁然在哪吃都無所謂，她不在乎這些。

    沈瑜氣鼓鼓地尋了處空位坐下，邊點菜邊瞪著店二，“等會要是有多餘的雅間，就替本姐移上去。”

    店二點頭哈腰，“的記住了，沈姐放心吧。”著下去吩咐廚房了。

    沈瑜親自給丁然斟了一壺茶，笑盈盈道：“你一直在訓練營待著，有時間還得分給你那徒弟，我是真想跟你單獨一間邊吃邊聊的，哪知道來的不是時候。”

    丁然無奈笑道：“你若真想去雅間，換一家就是了，何必非要這一家？”

    沈瑜喝了一口茶，杏眸瞪圓，“我請你當然要來醉香居了，這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樓。”

    丁然聞言也無話可。

    “你你去教那些男人做什？還不如辦個講武堂，專收女弟子呢。”沈瑜蹭到她邊上，拉住她的手，“你不知道，你在我們京城女子們心目中可受歡迎了，你要是真的招收女弟子，大家肯定都去了。”

    丁然不信她的話，“恐怕這大家隻有你一個人吧？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不少人都在背地罵我，我不守婦道，身為女子，不嫁人生子，居然還當什訓練營的教頭，恨不得寫文章來罵我辱了聖賢吧？”

    沈瑜冷哼一聲，“一群迂腐之人，你可是皇上欽點的教頭，他們也隻敢在心麵罵幾句，要是真有人敢寫出來，本姐反倒敬他是條漢子，隻可惜，不過是些貪生怕死的人而已。”

    丁然就是欣賞她這般率性，她自在門派中學武，在眾弟子中是佼佼者，超越了所有男弟子，所以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比男人差，對於皇上的知遇之恩，她一直感激涕零。

    “菜來了，我們吃菜吧。”丁然見她鼓著臉的模樣，心中好笑，便哄著她動筷。

    沈瑜剛吃了幾口，抬首忽然看到二樓有客人下來，於是叫來夥計，吩咐道：“我看到有人下樓了，快給我們將這些菜和茶端到樓上去，我們先上去等著。”她著就拉起丁然迅速往樓上走去。

    店夥計身手倒是靈敏，一下子攔在沈瑜和丁然麵前，笑道：“沈姐丁教頭，實在不好意思，樓上確實沒有房間了。”

    沈瑜覺得火大，“你看不起本姐可以，但你不能看不起皇上欽點的丁教頭！我明明看見有人出來了，就是他，丁然姐，快給我攔住他！”

    那剛剛下樓的人耳朵微動，不禁加快了腳步。丁然眉心一擰，閃電般移到他麵前，秀美的麵容帶了絲困惑。

    沈瑜怒氣衝衝來到那客人麵前，問他：“你剛剛是不是在樓上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