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豪華得完全感覺不到外麵的顛簸，室溫拿捏有度，軟榻上鋪滿了光滑的上等絲綢，舒服得讓人忍不住呻吟，車內還準備了零嘴、讀物，消遣著一路漫長。

    她唯一不能碰的，就是角落放著的巨大包袱，大得能夠裝下十個她，她不知道麵是什東西，隻是宋枟竹不允許她動。

    宋枟竹與秦傾的軟榻並排，而宋榆雁的軟榻離他們遠些，很明顯她的這張是後來加上的。

    她今穿的是一身紅色勁裝，裙擺式，露出了整截手臂和半截腿，躺在軟榻上，肌膚直接接觸絲滑柔順的材質，舒服得讓她忍不住在上麵打滾，而且軟榻大得完全夠她折騰。

    原本在看書的秦傾，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涼涼的目光略帶詫異地看著宋榆雁，拿著書的手突然一抖。

    “怎了？”宋枟竹聽到聲音，不解地睜開憩的眸子。

    秦傾微抬下巴，示意她看看宋榆雁的傻樣。宋枟竹眼角一彎，笑得開心。

    “笑什？”這會輪到秦傾不明白了。

    “孩子嘛。”

    “你不覺得她很像一塊肉嗎？”秦傾並不覺得她好笑，隻是突然餓了。

    “肉？”宋枟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一塊生肉，在翻滾。”秦傾篤定。

    “……”

    好像是有那一點像，紅衣加白手臂，隻有餓極了的人才會覺得像一塊肉。

    愣了好一會，宋枟竹才明白秦傾的意思，狠狠地錘了一下他瘦削的肩膀，道：“別妄想本將軍給你弄吃的，你是下屬，自己去。”

    秦傾吃了一癟，悶悶不樂地找食物去了。

    “我覺得不像啊……”宋榆雁委屈巴巴地嘀咕了一聲。

    宋枟竹動也未動，道：“他那人啊，以前餓怕了，別管他。”

    “餓怕了？”

    “哦，對，忘了告訴你。你帶來的所有能吃的東西，能分享多少算多少吧，就當是給他們的見麵禮。”宋枟竹不知想起何事，眸色突然沉了下來。

    “他們？”宋榆雁不是很明白。

    “到了你便知道了。還有兩的車程，好好休息吧。”

    兩日的時間長不長短不短，不過她還是到了。

    這是宋枟竹軍隊新的駐紮城市，是宋國最為貧困的一城，也是第一百二十城——蠻荒城。

    下了馬車，宋榆雁立刻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城門口站滿了威嚴十足的軍隊，漫無邊際，隊伍已經蔓延進了城池之內，每個軍人的身上沾滿了來自於本土的灰塵。

    城牆上圍滿了百姓，個高的趴著，個矮的跳著，孩有的甚至直接站到了牆頭，每個人都好奇地瞅著整整齊齊的軍隊，自然這輛豪華馬車也逃不過他們的注釋。

    隔得老遠，宋榆雁都能看出他們破破爛爛的衣服，黑黝黝的臉掛滿了樸實無華，但是不論大人孩，都瘦骨嶙峋的，皮下仿佛沒有脂肪沒有肉，隻有骨頭。

    最讓宋榆雁震驚的，莫過於這一毛不拔的景象。她記得，皇城之外，有一條波濤洶湧的護城河，河那邊不遠處是一片草原，再過去就是幅員遼闊的森林。

    而蠻荒城外十餘，皆寸草不生，沒有一點水，沒有一點綠，有的僅僅是一望無際的黃土，連人類必不可少的空氣中，也摻著不少的塵土，每一口呼吸都讓嗓子幹澀無比。

    還有城牆，宋封告訴過她，一座城市的城牆很重要，它的職責是保護城內百姓，同時城牆也是門麵，城牆與城門就是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而蠻荒城的城牆，黃土覆蓋幾乎和地麵融為一體，整座城市看上去就像是憑空從地麵拔起一樣。城門大開，立於路邊，也隻是較為堅硬的木材。

    宋枟竹走到她的身邊，輕聲道：“這是秦傾的家鄉。”

    宋榆雁點頭表示了解，能成為萬人敬仰的秦師，世人都知道他靠的不是生來如此，秦師從孤苦無依，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這還是如同多年前一樣，一毛不拔，不僅自然環境苛刻，就連人為因素也足夠他們死上幾次。”宋枟竹的語氣逐漸慷慨起來。

    “這是宋何之爭的一大戰場，喏，就在南城門外，還有不少戰士的遺骸還未運回。戰事頻繁，公又不作美，城內四處是餓死的人。這就是為何我希望你能把帶來的食物分給他們一點的原因。”

    宋榆雁點頭，拍拍胸脯，道：“全部分給他們了，我每吃軍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