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低頭看了看腳下,隻是一小片由河沙淤泥堆積起來的沙洲。人說巴掌大的地方,便是立錐之地,他現在足下這片沙洲就很好詮釋了這個詞。
四顧茫茫,他想要提氣輕身飛縱,卻發現身上沒有元氣和法力。
季寥亦不驚慌,他心下立時做出判斷,這非是真實世界。
遠處有人劃船過來,很快就靠近了他。
船夫衣著樸素,是個光頭。
他道:“大師,你是哪個寺廟的?”
季寥道:“雷音寺來的。”
船夫一愣,說道:“哪個雷音寺。”
季寥喝道:“你說是哪個雷音寺?”他發出滾滾雷音,差點把船隻掀翻。
這雷音呼吸法經過季寥多年改善,已經成為他的本能,哪怕這不是真實世界,季寥一樣可以用出來。他回答雷音寺可謂滴水不漏,因為雷音寺便在靈山,人人心中皆有靈山,差別在於有的人能見到,有的人不能見到。
靈山既在心中,雷音寺自然也在心中。
船夫等滾滾雷音停歇,才歎了口氣道:“你這些話從哪學來的?”
季寥淡然注視著船夫,說道:“本就是胡扯,哪用得著學。”
船夫似乎沒有預料到季寥會這樣回答,他過了一會才問道:“你要到哪去,我送你。”
季寥微笑道:“我哪也不去。”
船夫道:“這隻有我一隻船,你不上船,便真走不了了。”
季寥道:“不上。”
船夫輕輕一歎,劃著船離開了。
季寥盤膝坐下,欣賞周圍的湖波。
水光淼淼,白雲悠然湖麵,仿佛其中有無窮樂趣,深深吸引著他。
此刻他身邊也無慕青,甚是清靜。
無論過了多久,無論此處有多寂寞,季寥隻是默然處之。忽然那船夫又劃著船來,他道:“大師,我送你上岸吧。”
季寥瞧著他道:“岸在何處?”
船夫支支吾吾,居然沒答上來,他便道:“大師,你說岸在何處,說出來,我就送你去。”
季寥笑道:“我身下難道不是岸。”
船夫立時道:“此岸非彼岸。”
季寥悠悠道:“你這話倒是說出了道理,但還是被道理綁住了,來來來,我給你鬆鬆筋骨。”
他說話間,一隻手快如閃電,居然搶過船夫的木漿,提起木漿就把船夫打落在水。
季寥打完之後,便道:“你還能說出道理?”
船夫喝了幾口水,剛吐出來要說話。
季寥又是一木漿打在他身上,他又一頭栽進水。
船夫過了一會,才將頭冒出水麵,這次他沒有說話了,隻是猛然點著頭。
季寥便沒有動作,等他爬上船。
那船也奇怪,明明沒有係纜,卻不隨波逐流離去。
船夫再次上船後,說道:“大師,我實在沒有可教你的,這萬頃湖波你可自用,我自去了。”
他明明上了船,又猛地一頭紮進湖波。
這一次再也沒有浮起來。
季寥注目良久,終於歎了口氣,說道:“你還是教了我,原來成道的成還有成全之意,你是要成全我。”
之前他們的機鋒問答,實際上是船夫在講自己的道,可季寥有堅定不移之心,沒有被船夫左右。
船夫講無可講,便犧牲自己的最後一點存留的執念,來證明季寥堅持自己是對的。
過了一會,季寥默然一歎,說道:“你成全了我,我終歸也要成全別人,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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