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去,月光下,光潔的地麵,隱約可以瞧見斑斑的血跡,似有若無,比起方才流成河的鮮紅,好上了許多,更不要說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若不是空氣中那淡淡的血腥味,方才的那一場屠殺真的就恍若夢一場。
伊水璃覺得自己有些累了,可腳下的步子比起平日還要快上幾分,跟在她的身後,你要大步大步的走才能勉強跟上,如果不是麵對麵,親眼瞧見她眉宇間的倦怠,你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人她居然是疲倦的。
“無幻,盤點一下我們這次的傷亡情況,那些受了傷的讓她們好好休息。”
就當是養精蓄銳吧,一場暴風雨過後,總會有幾天平靜。
“暗夜,把心儀公主看好,還有,看能不能從她的嘴巴邊套出些什東西來。”
深夜,伊水璃對著身後這些忠誠的下屬,下達了她自認為尚算嚴密的指令。
“你們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伊水璃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暗夜無幻彼此看了對方一眼,看著伊水璃挺直脊背,齊齊道了聲:“屬下告退。”
他們前腳剛離開,伊水璃便伸手撫向了自己的眉心,那個地方,漲疼的厲害,連帶的,整個腦袋都是疼得,像是快要炸開了一般。
皇宮這個地方,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來,這是個充滿了災難和噩夢的地方。
她想要好好休息一般,可想到接下來的時候,整個人反而越發的清醒了。
她身邊的人,原本就不多,可現在,她卻要親手將那兩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人送走,如果隻是一開始的那個武媚娘,應該就不會這樣心煩意燥了吧。
“璃兒。”
伊水璃心正覺得煩亂,隱婚的聽到有人叫自己,鬆開輕揉眉宇的手,順著聲音望去,竟是北空烈。
“攝政王。”
伊水璃叫了聲,驀然想到什,笑出了聲,嘴角的弧度,看在人的眼,真的有種想要狠狠的揍她一頓的衝動,這個女人,果真是沒心沒肺的嗎?
她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應該叫你北空烈還是攝政王呢,聽說你在我身上中了蠱毒,你能把解藥給我嗎。”
北空烈知道她心想什,見到今晚的一幕,他心有別的東西發芽了。
“今天這晚了,不是明日再出宮吧。”
她以為他沒有看見,事實上,她所有的疲倦,他盡收眼底,她不表露,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他不是冥玄野,她不會當著他的麵表現出任何的脆弱,他是北空烈,是一眼就可以將她的情緒記在心的人,隻是他從沒想過,天順的天,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
籌劃多年的東西,被一個女人狂妄又自殘一般的行為破壞,北空烈心竟然說不出是喜,還是悲。
“不用了。”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拒絕。
“既然你不打算把東西給我,那我也不便強求你,是生是死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不過有一些話我想跟你說。”
“說。”
“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和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同樣讓人痛苦,我也許能明白一點你的心意,不過我不想重蹈皇後的覆轍。
今生能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我何其幸運,我已經不可能放開冥玄野的手了。”
北空烈呆呆的看著伊水璃漸漸消失的背影,明明疲倦的要命,脊背卻挺直如鬆柏,矗立在她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像是座永遠都不會坍塌的山巒。
直到伊水璃的背影匯成一點,他依舊愣在了原地,夜的風果然是太大了,生生的刮人,因為想要見她一麵,出來的時候太過匆忙,他沒有披上鬥篷之類禦寒的外衣。
想要抓住一個人的手,可卻遇到一個脫韁的野馬怎也不肯臣服。
原來這樣征服起來的感覺,不止是被征服的野馬會痛苦,征服的人也一樣心如刀絞。
“主子。”
六月呆呆的站在北空烈的身後,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主子,她走了,我們也回去吧,李大人他……”
“他自己做的孽自己收拾吧,本王不會庇護他也不會處罰他,讓璃兒自己去辦。”
“是。”、
六月低頭不語,。
伊水璃的話,對主子是影響,同樣也紮進了他的心。
也許主子喜歡的,隻是畫中的那個明媚如水的女子。
隻是畫的女人,隻畫出了她明媚如水的樣子,卻沒有畫出她讓人心碎的一麵罷了。
伊水璃出了皇宮以後,直接坐車回到了王府。
馬車很寬敞,地上鋪上厚厚的老虎皮,車內還燃著暖香,伊水璃手上抱著冒著熱氣的暖爐,說不出的舒服,身子也很疲倦,可不知道為什,心煩意燥的,渾身上下的弦緊繃著,怎都肯不著。
她就那樣,靠在馬車上,一路瞪大著眼睛回到王府。
因為是在半夜,又是臨近寒冬,守門的人身上圍著厚厚的大衣,恨不得把整張臉都伸進衣服邊,反應有些遲鈍,直到伊水璃跳下了馬車,走到門口,才發現他們的王妃回來了。
“王妃,你回來了。”
雖然伊水璃渾身上下都是血跡,可那人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們的翼王妃。
走到伊水璃的跟前,一雙眼睛看著伊水璃的身後,好半天,都沒發現他們的王爺,剛想問出王爺去哪了?怎沒和王妃一同回來這樣的話來,可看到伊水璃那張冰冷的幾乎可以將人結凍的臉來,頓時住了口,跑到門口,將門推開。
琉璃苣內,那滿院的菊花,即便是在這寒冷蕭瑟的秋天也開的正旺盛。
“璃璃。”
“璃璃。”
剛踏進去的那一刻,伊水璃的耳畔似乎聽到那個人撒嬌的聲音,一整個晚上,臉上終於露出帶上了溫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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