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轔轔聲撞在鍾離司磬的心頭，她覺得自己在這強大的權勢麵前，顯得羸弱無力。

    到達會稽王府外時，色完全暗了下來，這景象和當初十分的相似。

    府內的燈火紛紛點起，忽而又照得如同白晝一般。而在鍾離司磬的眼，這燈火背後是一片昏昧，而且隱約現出陵夷的景象來。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在下明白縣君在擔心什，那日的事絕不會再發生了。”司馬元顯信誓旦旦地道。

    “公子的話，女實在是有幾分忌憚。”鍾離司磬毫不客氣地應道。

    司馬元顯顯然是有些不懌，輕咳了兩聲：“縣君自己去瞧了便明白了。”著，徑直往後廳走去。

    鍾離司磬看了看司馬元顯，謹慎地邁步跟了上去。

    這次，是司馬元顯親自將門推開。

    “這……這是會稽王。”鍾離司磬頓時被眼前的一切怔住了。

    “縣君認為呢？”司馬元顯的語氣中透出了怨恨來，“雖未必是因為縣君，但在外人看來，父王如此，縣君脫不了幹係。”

    司馬道子獨自坐在屋子的深處，一手拿著酒壺，另一手撐著方幾，歪斜著身子，敞開胸襟，整個人都是醉醺醺的。明晃晃的燈火光芒映在他的臉上，顯出的是濃重的孤寂。

    “女想見見公子的母妃。”鍾離司磬忽然想起了什，偏頭對司馬元顯道。

    司馬元顯愣了愣，眼神略顯哀切：“在下的母妃？縣君難道沒有發現這會稽王府內，侍女之上再無女人了嗎？”

    “怎會……？”鍾離司磬愕然地望著司馬元顯。

    “隻有得父王寵愛的人，才有資格進這王府，”司馬元顯冷笑著答道，繼而又恢複了平靜，臉上還掛著一絲失望，“若縣君沒什疑問，那就請入內吧。”

    鍾離司磬一步步走近會稽王，憎惡與同情在她心中糾纏著越來越濃重。

    “臣女見過會稽王，”鍾離司磬在距離司馬道子一丈開外的地方下跪行禮。

    司馬道子就像沒聽見一樣。

    “你……是誰？”過了好一會，司馬道子才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一時竟沒有認出鍾離司磬來。

    “臣女潮陽縣君張瑄見過會稽王。”鍾離司磬平靜地應道。

    誰知，司馬道子忽然暴怒起來：“潮陽縣君！你辜負了本王的心意，如今還敢回來見本王。來人，將潮陽縣君拖出去！”

    然而，廳外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前來的跡象。

    “臣女奉勸會稽王莫要再沉醉於這奢靡之中了，”鍾離司磬漸漸有了底氣，她立起身來，“臣女告退。”完，她便轉身意欲離開。

    “站住！”司馬道子厲聲的怒吼，伴隨著他掀翻方幾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一道向鍾離司磬砸來。隻見他搖晃著身子，怎也站不起身。

    鍾離司磬沒有回頭，甚至連步子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剛一走到院子中央，司馬元顯便攔住了她：“在下今日違抗父命放過縣君，不過是因為在下有言在先。請縣君記住，一切還沒有結束，張氏、景氏早晚都會被蕩平。”

    “你們不可能得逞。”鍾離司磬瞥了他一眼，徑直往府門走去。

    “那便請縣君走到最後再看吧。”司馬元顯望著鍾離司磬的背影，倒覺得她與父王從前寵愛的那些女人大不相同，“父王若是早有她在身邊，大概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吧？”

    鍾離司磬回到府中，已經入夜，而西平公還因為擔心女兒，定定地坐在正廳，眼睛直直地盯著虛掩著的府門。她一見父親，猝爾淚水汍瀾。

    隔日一早，丫鬟便來請鍾離司磬，是西平公等著與她議事。

    “瑄兒，為父的病是多年來積下的，恐怕是難以治愈了，不過自從你回來，為父已經覺得好轉許多。”西平公勉強地微笑著。

    鍾離司磬望著父親笑了，自己也覺得安心了許多：“爹不會有事的，女兒會一直陪在爹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