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一點的時候大巴車才回到鎮上，車子緩緩在橋邊的大榕樹下停了下來，蹲在旁邊抽煙閑聊的的叔伯們馬上站起來朝車窗四處張望著，他們都是一大早便從各個村、大山趕出來接歸家的親人們。

    童馨的父親童連生也在接人的隊伍中，身材瘦削背微微有點駝的他和其他人一樣擠著想要先見到自己家的孩子，童馨一走出車廂便看到了等候在車門旁的父親，她喜出望外地叫道：“爸，你又在這等著呢！”

    “阿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童連生摸著童馨的頭高興地連連念道，他的眼閃著激動的淚花。

    “爸，咱回家吧！”童馨撒嬌地拉著他的胳膊道，她手腳麻利地把帶回來的大包包全都綁在父親那輛新買的黑色嘉陵摩托車上。

    “連生家女兒在外麵賺不錯哈，回來買這多東西，孝順孝順！”旁邊幾個閑散的摩托載客大叔們看著那一包包東西羨慕地誇著，童連生的臉笑成了一朵花：“你們的孩子不都一樣，個個聽話孝順。”

    “走了！”童連生突突突地啟動著摩托車載上童馨興高采烈地往山上的家駛去，一路上他不停地跟童馨講著家今年又新栽了多少的柚苗和杉苗，講著弟弟在工地賺的錢存多少在他那，講著她媽脾氣變好了許多，好像要把半年沒講的話都講完。雖然家有電話，但童馨每次打給他都是寥寥幾句就掛掉，耕作不易的他特別心疼那分鍾都在跳著的電話費。

    “爸，等我明年賺更多錢了，你柚子的肥料錢我給你出，豬多養幾頭到時媽就不敢跟你叫板了，叫她把你當爺一樣伺候著。”童馨哈哈大笑著跟父親聊著。

    “我跟你媽都鬥爭大半輩子了，沒敢想那些。現在主要是你和你弟，你們過好我就高興了。”童連生憨憨地笑著，“今年你們工作順順，家錢也存得比別人家多，你媽現在都能好好話了，你們姐弟得爭口氣她就更覺派頭了。”

    “這我們都知道的，爸你就甭操心了！”童馨樂地安慰著，她媽的脾氣她還不知道，什都要跟人家比個高低，她可謂是全村最時髦也最愛麵子也是活得最辛苦的女人。

    回往家的路很窄很陡峭，路的兩旁載滿了杉樹，高大的枝幹遮住了午後的太陽。整條路都貫著寒風，童馨的臉感覺像被刀子削一樣痛痛的，她趕緊幫她父親拉緊飄在旁邊的風衣：“爸，你不冷呀？”

    “剛亮那會才冷呢，這會哪會冷。”

    聊著聊著就騎到了村口，村家家貼著紅春聯，連牛棚豬欄都貼上了自己寫的歪歪扭扭的紅紙。童馨想著了奶奶有一年拿著別人家寫好的對聯去貼，圍爐那才會發現都貼亂套了，不識字的她把豬欄貼的“豬大如牛”拿去閣樓的樓梯門那貼，然後把雞欄貼的“六畜興旺”拿到灶台那貼，被發現那大家笑得肚子都疼了。

    新年的村莊是一年當中最熱鬧的，大家出門在外辛苦一年都是為了過年的時候回家過個歡喜的好年，不管在多遠的地方過年的時候一定都會早早地回到村和家人團聚。村的孩子們在門口跑來跑去互相追逐嬉鬧著，頑皮的弟弟童健在和鄰家的幾個堂弟站在香蕉樹旁擲著鞭炮玩。

    “健！”童馨遠遠地喊道，快一年沒見童健又高大帥氣了許多。

    “阿姐回來了！”童健驚喜地大聲喊道，旁邊的孩子們和堂弟們馬上停住了玩耍跟著他跑向了路口，鬧哄哄地圍停了摩托車，童馨從車上跨下來開心地抱了下弟弟，然後抱起堂哥家最的那個孩子一起回到了家。

    屋童馨的媽媽阿英正在灶前燒火煮飯，她聽到熟悉的摩托車聲靠近家門旁趕緊在圍裙上擦了下被木炭塗黑的手站到門檻上探頭往外看著。

    “媽！我回來了！”童馨一眼就看到了阿英的臉，她高興地跑過去緊緊地抱著下日夜都思念著的母親。

    “阿馨，你可回來了！把媽給想的，坐了那久的車餓壞了吧？媽快煮好了，一會就圍爐！”阿英抹了抹歡喜的眼淚便利索地在灶間忙開了，她把懸掛在竹竿上風幹的雞鴨取下剁好裝盤，再把灌滿肉的煙腸斜切成一片片的擺盤，然後開始刷鍋煮菜。

    “爸媽，你先來試穿下我給你挑的衣服，等下我還要給奶奶拿衣服過去。”童馨邊接過童連生從摩托車卸下來的袋子邊喊道。

    “你爸先試，我做好菜再試，你奶奶的先給她拿過去，記得喊她先來我們家圍爐，來問你什時候回來，我耳朵都快被念出繭子來了。”阿英把柴火燒得特別旺啷啷地吵著菜，她邊炒菜邊念叨著。

    “好！爸你先試著，我和弟去看下奶奶。”童馨拉起童健的手就往奶奶家去了，她給她買了一間喜氣的大棉襖和她愛吃的各種口味的餡餅，奶奶喜歡一邊吃餡餅、冬瓜餅，一邊配她自己炒製的老茶葉。時候他們經常偷奶奶藏在茶葉罐的冬瓜餅分著吃，每次奶奶打開罐子都是搖了搖頭著老鼠新娘又來偷餅吃的搞笑話。

    童馨的奶奶戴著老花鏡坐在竹凳上捧著竹籃子做的火爐子烤火，老人家有點耳背了，如果沒大點聲跟她話她根本什都聽不到。童馨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半跪在奶奶膝旁調皮地搖晃著她的腿：“奶奶，阿馨回來了！”然後從童健手接過棉襖輕輕幫她披上。

    “我的乖孫女回來了，還給奶奶買衣服！真乖真乖！”老奶奶撫摸著童馨的腦袋歡喜地念著，“哎，以前奶奶總覺得生女孩子沒用，看來是奶奶錯了呀，內孫女外孫女都一樣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