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7章 逼問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時紅瘦 本章:第1407章 逼問

    穆宗帝乃至於仁宗帝的死因,事實上並未引起臣民的憤慨,是因這前後兩任帝王,並沒有承擔他們應當承擔的職責,他們的死活,對於絕大多數臣民而言,其實無關痛癢,可謂應了那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這個時期的大周,其實大有別於謝瑩時空的明、清兩朝,奴役化的思想尚未深入人心,腐朽一切學,大周沒有文字獄,百姓批判朝政一般不會被追究,縱然在韋海池執政時期,形成了一定的強權壓製,但並不能徹底達到震懾的作用。

    比如走投無路的百姓會加入急公會反叛朝廷,也比如朝堂之上,仍然會存在陶葆儀等等敢於堅持直諫的官員。

    臣民氣骨未倒,帝製的時代,還沒有步入窮途末路。

    更何況謝瑩為求脫身,放了那把轟轟烈烈的大火。

    十一娘有意沒有禁閉,於是不少士人,便都知道了這一起新生的君大案。

    仁宗帝是被罪庶珅及莒世南暗害,可絕大多數臣民,甚至對莒世南飽含同情,因為在他們的眼中,莒世南當真是為了萬千貧寒才行君大罪,做了太多人,想要做卻沒能力做到的事,在他們的眼中仁宗帝的死亡根本不值得同情,懷恩王與莒世南才是英雄。

    而對穆宗這個皇帝,民眾則更加不予敬重,他們將其看作傀儡,縱然是在穆宗為時不久的掌政生涯,也並沒有行為任何一件益國益民的善事。所以民眾雖認為君者如姚潛等等該死,但主要還是因為這幫貪官汙吏乃廢太後的幫凶,引起憤慨,緣由並非君。

    可當今子賀燁也險些被刺身亡,這一件君大惡,才真正引發了臣民的憤怒。

    曾經“臭名昭著”的晉王燁,如今早已成為萬千臣民敬重的君主,無論是他率領燕王部平定營州收複燕趙、起兵奪回長安兵滅吐蕃的戰功,還是先後施行稅製、法製革新等等善政,這都為士子及布衣津津樂道,又仔細論來,當年的晉王燁雖惡名遠播,事實上從未行為過一件仗勢欺民的罪惡,這個時候的賀燁,已經徹底贏獲了臣民的愛戴及敬服,百姓們的生活逐漸向豐衣足食演化,他們看到了能夠安居樂業的曙光,他們堅信這都是當今子的功勞,就連執政的皇後,不也無時無刻不在強調,雖如今是她主持朝政,但事實上一切益國益民的詔令,都是子早便擬定的主張?

    這樣一位君主,卻險些死於權奪暗殺,正在興盛發達的君國,又險些淪為萬劫不複,這已經不僅僅是賀氏皇族的損失,百姓們已經將自己的利益,與君國緊緊關聯,他們不允許希望就此破滅,不允許那些心懷叵測的奸黨,東山複起為所欲為,可以任意踐踏他們的生命,侵奪他們的宅田。

    還有那些良知並未泯滅氣骨並未屈折的士族,眼看新時代來臨可憑滿腹才華一展抱負的學子,他們這時也已堅定信念,他們無比怨憤子對待廢太後已經格外寬容,然而廢太後卻仍舊賊心不死,他們原本都在安靜等待著薛謙等等重臣通過審訊謝瑩、任氏一係關鍵人證,將廢太後論罪處決,但等來的仍然是一句“察無實據”,他們憤怒不已,當聽聞凶犯紀駐鋌竟得寬赦,聽聞不少百姓自發擁堵皇城之外,質問紀駐鋌君大罪時,他們也跟隨人群圍擁向承門前。

    這是什樣的情境呀?紀駐鋌跽坐囚車之內,目睹那無數人頭,耳聞那質罪聲聲,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他,此時此刻也由不得滿麵蒼白、冷汗淋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膝蓋在發抖,脊梁似被千萬銳刺紮得疼痛難忍,他想大聲為自己辯解——

    我有什錯?我隻是想為無辜慘死之阿姐報仇血恨而已!如果你們之家人,你們之血親,也死在這座吃人的深宮,死在義烈皇後的刑杖之下,你們會不會心懷仇恨?你們會不會也想手刃仇人?

    可他翕動著嘴唇,卻無法出聲,他看見那些憤怒的人衝他揮舞著拳頭,似乎想要衝上前來將他千刀萬剮,他流著冷汗,躲避眉眼,他突然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心虛的,他曾經以為正確的信念,竟根本無法出口來。

    “紀駐鋌,你可還認得我!”又聽一聲暴喝。

    囚車的人犯,下意識看向喊話的人。

    那是他曾經的部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這些部屬,曾經與他並肩作戰,不畏生死衝殺陣前,他們曾經那樣敬重自己,曾經與他兄弟相稱,挽著胳膊喝著烈酒,在營帳抵足而眠,發誓同生共死。

    可這時的他們,對自己竟也如此仇視。

    “紀駐鋌,我以為你,與我們一樣,都是鐵骨錚錚保家衛國之勇士,我們真是瞎了眼睛,不知你竟然通敵叛國,聽從突厥人指使,刺殺聖上,你看著我們,想想我們曾經許下諾言,想想那些戰死沙場之兄弟同袍,你現在,還有什麵貌活著,還有什麵貌,做為大周軍士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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