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擁有諸果之因的周清而言,殺死眼前的嬰兒好處遠不止於此。沒有老聃,沒有道德經,還有周易。
周清完全可以另外推演出一本“易經”來取代道德經萬經之首的地位,並歸藏萬經。
“殺了他,人道自由我來開辟。”
“這是開天辟地的大事業,容不得婦人之仁。”
“太清給你這個機會,自然也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祂要無為,祂要不爭……”
周清心內天人交戰,無數心底最陰暗邪惡的念頭泛起。
與成為元始不同,殺了老聃,周清也不會成為太清。
這就是太清的道。
祂可以拋開一切,在開辟人道紀元,即將竊取人道果實時,將臨門一腳收回去。
太清能真正不計較任何成敗得失。
因為在太清看來,名利、成敗、得失,正是這世界不完美的根源,也是大道不完美的根源。
大道本身不完美,才會受損。
元始的道是拿起,太清的道是放下。
上清的道是無論拿起,還是放下,都是自己做主,是“爭”。
爭一線生機,一線大道。
這也是太清對周清的靈魂拷問。
太清無爭,好一個無爭。
直接將周清逼到了死角。
因為這場論道中,周清根本無法獲勝了。
你無法擊敗一個心中沒有成敗得失的人。
太清化老聃,入人道,這是無為便有為,卻能在最後時刻放下一切,則是有為變無為。
無,有,無……
太清的劍,比任何劍都厲害。
周清手中多了一把漆黑如墨的長劍,緩緩伸向剛剛出生的嬰兒。
劍尖能斬破一切束縛。
在劍尖不斷靠近嬰兒的過程。
整個人道文明誕生的曆史都在毀滅。
但是,周清成功之後,也可以將破滅的曆史重新塑造。
從前是道德經,如今可以改寫成周易。
改寫曆史,重塑曆史,追溯最初,這本就是道祖才能做到的事。
周清做到之後,甚至能改寫道祖的曆史!
屆時,他取代元始,在元始之前,開天辟地,也不是不行。
如此一來,周清也可以在最初時空,成為最強道主。
…
…
青年注目周清的一劍。
那是太乙的無常劍,無敵世間,隻是還沒殺過道祖。
刺下去,周清能成長到無法想象的境界,成為最強道主。
隻是……
“隨他去吧,世界過去是三清的,後來是三清和我們的,但不可能永遠是我們這些家夥主導。”青年耳畔響起一道溫和的玄音。
“何況我們所追求的,難道不是生生不息,永遠有超越前人的後來者嗎?”溫和之聲,依舊不停息地訴說。
“沒有上升通道的世界,注定是絕望的。”
青年聽到這些話之後,心中釋然了。
“前輩,你說得對。我是不該在乎這些的。”
“但你在乎你在乎的人,所以你在乎。”
“我這草木之身,本該無情之屬,是她們讓我有了感情啊。”
“不是的,眾生皆有情,你也不例外。”
…
…
周清的劍尖刺中嬰兒的眉心。
嬰兒沒有閉眼,隻是好奇地看著劍尖。
似乎,嬰兒此刻想的是,死亡到底是什。
縱然貴為道祖,太清也沒經曆過死亡啊。
真正的死亡。
祂既然拋開一切,拋下一切了。
死亡自然是最終的歸宿。
那也是道之上的境界。
或者說是更高的“道”。
祂是如此的好奇!
究竟是怎一回事呢?
對於太清而言,死亡早已沒了恐怖。
關鍵在於,誰能讓祂死亡呢?
周清這一劍到底沒有刺下去,冰冷的劍尖,停留在嬰兒的眉心,沒有刺破嬰兒嬌嫩的皮膚。
轟!
周圍的場景破碎。
周清緩緩收回無常劍,沒有劍鞘,他就是劍鞘。
眼前是太清,與其一步之遙。
“殺了老聃,對你沒有任何壞處,隻有好處。所以……,為什?”這位太清道祖再次開口。
“原來也有不知道的事。”
“有所知,有所不知,皆是一種樂趣。”
“既然拋下一切,還需要樂趣嗎?”
“無情無趣,反倒不是放下。”
周清看著眼前的太清,好一會兒,繼續開口:“原來你也不是太清。”
太清:“太清本來是一種稱謂,一種描述,而非具體的人。我可以是太清,你也可以是太清,甚至連元始也可以是太清。”
周清悠然道:“我不刺出那一劍,隻因為我是周清。”
青年擊掌而歎:“周清,你做的不錯。這才是你,才是我的朋友。”
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隻知道,周清不刺出這一劍,更讓他心舒服。
哪怕刺出這一劍之後,結果也會很好。
但是很好的結果,就會讓人喜歡嗎?
世間之事,逃不過一個順心意。
若非意難平,他何苦自困到如今呢?
太清搖頭:“我執太重,但也是好事,也是個好人。”
這位太上忘情的道祖,說到最後,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飄然去遠,身影消失在天河,消失在天地間,古往今來,任何一處時空中。
青年不禁悵惘道:“原來太上早就能超脫了。”
直到如今,青年才意識到,太上道祖有多深不可測。
元始還要找周清當做減求空的產物,太清卻已然能不假外求,直接讓老聃做太清做減求空的產物。
太清之道,不假他人而成,是為太上!
周清笑了笑:“縱然如此,他也沒有擊敗我,算是平手好了。”
青年捧腹:“你是我見過臉皮最厚的人。”
周清微微一笑:“你就說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當然是。”青年莞爾,伸了伸懶腰。
不過,周清的笑容很快消失,他悵然道:“雖然我們認識不久,可我真舍不得你,我的朋友。”
朋友兩個字可以很輕,也可以很重。
青年:“看來你真的能和太上打平手。”
周清:“其實你可以不犧牲的。”
周清放棄刺出那一劍,卻斬盡了心中的迷惘。
他不能說自己已經是道祖了,隻不過,對於自己將要做的事,無比清晰起來,對於青年的結局,也無比清晰起來。
青年:“當年青玄成道,上清令青玄前輩的紅顏知己,在六魂幡上寫了六個名字,於是連地藏、玄都這等混元無極也隕落了。這也為世間眾生,掃清一個後患,那就是不會出現第十位道祖了。”
他說到此,頓了頓:“我可以說承繼了玄都、地藏之道,天生有混元無極的本質,隻是很久以後才知道這件事罷了。如果說誰可以成為第十位道祖,我比任何人都有資格。但我放棄了。我不能為自己一人之道,犧牲所有的親友故舊……”
成為第十位道祖,那天地必然重歸混沌,因為容納不下。
但那也是所有道祖徹底超脫的機會。
所以除了阻止新的道祖誕生之外,令道祖們隕落也是一個辦法。
解決不了問題,解決人也行。
在道祖們的視角看來,即使重歸混沌,以祂們那時候的境界,也完全可以再造天地,使其能同時容納十位道祖甚至更多道祖。
偏偏青年不肯,青玄也不肯。
太乙更是為了一己之私情,跟元始都鬧翻了。
須知,太乙成道之前,還是元始親自降臨世間,為其顯聖說法,稱讚太乙“最尊最貴、最聖最靈”。
上清、太清都沒被元始這樣誇讚過。
元始的魔心,大概是由那時滋生出來。
在祂看來,正是眾生,令這幾位至尊至貴的道祖忘了自己的本質。
元始所為,不過是正本清源而已。
畢竟因這些濕卵胎化之輩,令祂們這些至尊至貴的存在鬧出嫌隙,著實有違元始素日之道。
青年緩緩述說,最後稍稍停頓,又道:“上清的六魂幡到底層次低了點,隻能殺道祖之下,而我不同。我的六道輪回幡,能殺道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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