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節,亦是所謂的“鬼節”。
這日子聽著就不吉利,偏生三夫人信佛,總覺得方得了閨女,必要選在這日早早帶八姑娘去承福寺還願。
天色尚未大明,別翠居就燃起了燭光,秋雨等伺候完主子淨麵洗漱,便扶著她在鏡台前梳發。
樂欣連著幾晚都做相同的夢,富麗的新房內,她引火
……
分不清是預兆還是虛幻,她總覺得真實,好像就曾親生經曆了似的。昨兒下半夜好不容易睡得稍踏實了些,這早就被喚起來,精神難免欠佳,她微眯了眼望著銅鏡,不自覺地撫上麵頰,有些恍惚。
“瞧姑娘氣色不大好,待會抹點脂膏遮遮,去拜菩薩可得誠心。”
秋雨邊說邊用雕蘭木梳在她烏黑的發間穿梭,垂頭提醒道:“待會到寺,三夫人必是要去給四姑娘念往生咒,奴婢前幾日用金銀箔疊了些元寶、錁子,用白紙包著,等見了夫人,您就交給她,說是姑娘的心意。”
德公府的四姑娘齊樂玬是三房長女,可惜早年夭折,三夫人總惦記著,恐親女在陰間過不好,每年都要去寺做幾場法事。
如今樂欣過繼為她的女兒,四姑娘便是她嫡親的長姐,如此表示,自然是讓人動容。
樂欣不由就側首按住秋雨的手,起身望著她感激道:“多謝你替我想得這周到。”
秋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複讓八姑娘坐下,繼續梳妝,“姑娘說這些客氣話做什?奴婢在您跟前伺候,不替主子著想還能為誰?其實早前老夫人有勸過三夫人,說您方進家門是喜事,想她改個還願的日子,總不好喜事衝著白事,但夫人總堅持,就隻好委屈姑娘了。”
“四姐姐,是怎去的?”
聽聞八姑娘問起亡故四姑娘的事,秋雨是有些詫異的,但見對方眉宇間絲毫沒有因自己方才的話而生介意,這心才微定。
“那年也是夏日,六月的天,荷塘的花才開,乳娘侍女們沒照看好,弄丟了四姑娘。尋了整個宅子,天黑的時候才在水發現。”秋雨說著眼眶亦有些紅,“當時四姑娘才五歲,三夫人哭得傷心,這些年總成了她的心結。”
樂欣聽得渾身不舒服,心道朱氏的命也苦,女兒早夭,沒幾年丈夫又死了,若非身下還有個兒子齊禮賢,日子怕早就沒了盼頭。
“五爺,他今兒會去嗎?”。
行過繼儀式那日,樂欣見過五爺,後在朱氏的其南苑亦見過幾回,十歲上下的男孩,稍有靦腆,開口喚自己“姐姐”的時候還有些別扭,不敢直視。
“去佛寺這種事,三夫人從不帶著五爺去的。”
沈嘉芫“哦”了聲,便不再言語。
鈴蘭挑了珠簾進內,彎身行了禮說道:“姑娘,該用早膳去老夫人處請安了,否則便要誤了夫人定的時辰。”
瞧見秋雨還拿著珠釵在她頭上比劃,樂欣便伸手製止道:“就這樣吧,原就是去佛寺等清淨地,不必太過隆重。”餘光卻撇到妝匣子邊的白玉響鈴簪,執在掌中端詳,簪身刻著連葉的蘭花,極是精致。
“姑娘素喜歡這簪子,總拿在手看,平日帶著是有些清雅,倒不如今兒去寺帶著,倒也妥當。”
聽到鈴蘭的話,樂欣方想點頭,眉目突然就頓住,心淌過絲異樣,搖頭將它擱回桌上,低語道:“帶出去,會丟了的。”
毫無前兆、莫名其妙的說了這話,倒教屋的侍女們麵麵相覷,八姑娘這是什想法?首飾簪帶在發上,為的就是點綴,哪有說怕丟就不帶了的?
樂欣自個也說不清是為何,方就是有股強烈的感覺,總覺得去承福寺,會有意外。
這是她進京這久頭回外出,站在大門口,望著早已備好的車架與隨侍忙碌的仆婦,樂欣不由往西邊覷了眼。
進府的時候,她走的是西角門,不過是從遠道來的宗親。
此時,成了德公府的正經主子,便堂堂正正走了正門。
身份和地位,真是種神奇的東西。
三夫人聽說樂欣替她的親閨女齊樂玬準備了紙裹,心很是欣慰,看著她的眸中閃現些許晶瑩。
朱輪馬車前,早就擺好了腳凳,見三夫人率先彎身上了車,樂欣才扶著旁邊婆子的手跟上。可就在她搭上那仆婦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什東西塞進了她的手,樂欣轉頭看她,是個眼生的婦人,因彎腰低著頭,瞧的並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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