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馬大叔開始講故事嘍———”

    隨著一聲稚嫩的童聲叫喊，夜幕籠罩下的石村瞬間熱鬧了起來。剛剛放下飯碗的孩子們飛也似的搬起板凳，向村口的大槐樹下聚集。沒來得及吃完飯的夥伴則一邊大口往嘴塞咽，一邊用嘟噥的聲音抱怨母親做飯太晚，這次又搶不到靠前的位置，迎接他們抱怨的，要不是母親的白眼，要不就是父親賞的幾顆爆栗。

    每晚飯後的河馬大叔講故事，是石村這幾年來雷打不動的夜間娛樂節目，孩子們聽的如癡如醉不，就是大人們在收拾完家務後，也喜歡搬著凳子坐在外圍聽故事。

    石村地處窮鄉僻壤，十分封閉，女人們種地操持家務，男人們外出打獵，基本不超出幾十方圓，就是最見多識廣的村長，也隻是在年輕的時候去過三百開外的黑山城，這段經曆一度是村長自吹自擂的資本。

    但河馬大叔來了之後，曾經無意中提及，黑山城隻是獅心公爵領地中七座城市中排行倒數第二的城，而公爵所居住的主城獅心城，要比黑山城宏偉十倍。獅心公爵所屬的萊茵王國，擁有七八位獅心公爵這樣的貴族，許多人的領地比獅心公爵還要大，還要富饒，而王國的首都萊茵城，更是公認的王國的明珠，任何城市在萊茵城的照耀下多黯然無光。

    當時村長聽到河馬大叔的這段話，皺紋密布的老臉一陣青一陣白，哼了一聲，用拐杖重重地頓了一下地麵，不滿地走了。從那之後，若是其他村民在村長麵前提起黑山城，村長就沒那客氣了，輕則吹胡子瞪眼發脾氣，將人臭罵一頓，重則用象征族權的拐杖，在人身上狠狠地來自己下，被打得人還得老老實實地跪著，不許掙紮也不許喊疼，否則免不了多挨幾下。

    如果認為萊茵城就是最偉大的城市，那就大錯特錯了。與萊茵王國毗鄰的，是更為廣袤的法蘭克帝國。在驕傲地法蘭克人眼中，一切周邊王國的人，包括萊茵王國的人，都是鄉下的土包子，更有人直接稱之為野蠻人。起法蘭克帝國的首都——巴黎，河馬大叔瞎掉的雙眼中都泛出了奇異的神采。

    河馬大叔是七年前來到石村的，當時瘦骨嶙峋，雙眼完全瞎掉，衣衫襤褸，行跡十分潦倒。自給自足的石村人對外人有著然的警惕，但在河馬大叔用三味常見的藥草混合煎服一番，治好村長每逢氣變化就咳嗽不止的老毛病後，這一切都不成問題。村長的咳嗽就是年輕時去黑山城落下的毛病，具體怎樣得的病，村長從來不肯，但每逢氣變化，就咳嗽的撕心裂肺，五髒六腑都要咳出來。河馬大叔來了後，村長再也不用遭那番罪，這也是村長雖然對河馬大叔偶有不滿，但從不敢正麵向其發脾氣的原因。

    當然這一切艾倫都不曾見到，而是事後聽的。艾倫就是每晚上喊“河馬大叔開始講故事嘍”的那個屁孩，今年隻有八歲，是當初河馬大叔帶著一起來到石村的。兩個人一盲一幼，這也是當初淳樸的村民接納他們的一個原因。

    雖然曾經有好心的大嬸表示願意撫養艾倫，但河馬大叔還是堅持讓艾倫和他一起住在一個木屋。自從兩年前，艾倫就開始了悲慘的童年經曆，按照他的法，臭老頭子有虐童癖。虐童癖這個詞是艾倫從河馬大叔的故事聽來的，許多腦滿腸肥的貴族老爺都有虐童癖這個變態的嗜好，至於河馬大叔提到的另外一個名詞，戀童癖，艾倫想，這一定是用來形容非常疼愛兒童，甚至有些過分溺愛的慈祥婦人，就比如平時對自己非常照顧的巴大嬸、克拉克大嬸以及愛瑪大嬸。她們時常抱起可愛的艾倫一陣猛親，總是把口水塗了艾倫一臉。

    當然夜幕降臨之後的時光除外，那是艾倫最高興的時候，他比其他夥伴聽起故事來更加入迷，有時候不知不覺口水流了出來，還引起村民的一陣發笑。

    “河馬大叔，今晚上講什故事？”

    “河馬大叔，我還想聽特洛伊城的故事，為什特洛伊人要回赫克托爾的屍體後，故事就結束了？是特洛伊城被攻破了，還是希臘人撤退了？感覺故事並沒有講完，可是你為什已經結束了呢？”

    河馬大叔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頭，用失明的雙眼斜望著頭頂的空，緩慢地道，“希臘人敗退了。特洛伊人在赫克托爾死後，不僅不再出城迎敵，連個人決鬥也全部拒絕了，一心守城，希臘人久攻不下，部隊的士氣越來越低落，士兵和將領都不想打下去，最後隻好撤退了。”

    “從此，英俊的王子帕斯和美麗的海倫公主過著幸福的日子。愛情戰勝了權力，正義戰勝了邪惡，文明戰勝了野蠻。”

    “喔噢——！王子和海倫公主終於勝利了！”夥伴們都歡呼起來。當聽到年老醜陋的斯巴達王將年輕美麗的海倫占為己有，夥伴們都憤慨不已。當聽到龐大的希臘聯軍遠征特洛伊城時，都為帕斯和海倫的命運擔憂。當聽到阿克琉斯在決鬥中將特洛伊的王位繼承人赫克托爾一劍刺死時，都傷心得留下了眼淚，罵阿克琉斯太過殘忍。現在，終於聽到了特洛伊人最終勝利的消息，夥伴們牽腸掛肚的心情終於平複，代之以發自內心的歡快笑容。

    等到夥伴們高興得差不多了，艾倫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夥伴們才意識到，今的河馬大叔還沒有開始講故事，於是逐漸安靜了下來，重新在板凳上做好，望著河馬大叔，臉上流露出認真的神情。

    “今，我不講人的故事，我講一個神的故事，”河馬緩緩道。

    “河馬大叔，什是神？”艾倫好奇地問道。

    夥伴們哄堂大笑，“艾倫連神是什都不知道，神就是神唄！”一位年長的夥伴嘲笑地道。

    “哼！”艾倫狠狠地白了一下那個年長的夥伴，“了等於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