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瑤池，太白金星一刻都不敢耽擱，腳踏祥雲直奔長安。

    此番返回庭匯報，目的已經達到。王母娘娘滿意大體等於玉帝滿意，故玉帝那兒就沒必要再去囉嗦。當下任務，繼續暗中保護柳毅，瞅準最佳時機下手，將柳毅的投卷神不知鬼不覺銷毀。見柳毅忙於耕讀，太白金星也就放心了。這一段時間南地北奔波，累得夠嗆，想靜下心來歇口氣。

    柳毅不敢歇息，考期日益臨近，功課的事還得隻爭朝夕拚一把，三年一次的春闈，全國各地的才子雲集京城，誰都沒有決勝的把握，都是卯著勁，夜以繼日，挑燈夜戰。見柳毅一身疲態，莊主心疼：“這樣下去恐怕會累壞身子。不如忙偷閑，到城走走，勞逸結合，或許學習效果更好一些。”

    這一，柳毅哈欠不斷，伸伸懶腰，揉揉生疼的眼睛：“世伯的是。晚輩來京二十多了，長安城成了什樣，還是三年前的印象。也該逛逛，免得考場在哪兒還弄不清方向呢。”

    晚飯後，莊主派他的大徒弟（莊主侄子）陪柳毅逛夜市，一再叮囑，這年月兵荒馬亂，千萬不要在外頭惹事。

    夜晚的長安城昏暗冷落，街邊的酒肆早已關門，有幾家名氣大的當鋪還開著，零零落落幾個人影晃動。

    大徒弟告訴柳毅，來典當的，大多屬絕當，拿出家值錢的古董或祖傳寶貝換些銀兩。一家人就指望這些度日。

    聽了大徒弟的話，柳毅心像被烙了一下疼。從江南過來，一路所見，餓殍遍野，老百姓的日子實在太苦了。

    兩人在暗光中走了一程，轉了幾道街，發現前麵不遠的地方流光溢彩，人頭攢動，熱熱鬧鬧。

    大徒弟一下子來了精神，拉著柳毅手，邊走邊：“怡紅院，京城最大的青樓。這漂亮姑娘多的是，大都從江南過來的姑娘，一個個水靈鮮嫩，迷死人了。”

    大徒弟眼放光，神采飛揚，腳步加快了，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柳毅跑幾步追上他：“江南離這幾千路，青春貌美的姑娘怎會來這？”

    “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不過，偶爾聽住店的客人，這些淪入煙花柳巷的女子，大多為生活所迫，也有的遭強人擄掠，賣到這來的。”

    “畜生，這些人就該五馬分屍！”柳毅憤然道。

    大徒弟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年月，笑貧不笑娼，能有個地方混口飯也算不錯。”

    見柳毅一副嚴肅神態，大徒弟幹笑兩聲：“聽前不久怡紅院來了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名號叫江南一枝花，可漂亮了，院的頭牌，身價可高著呢。陪唱一曲銀子二兩，陪頓飯，就得十兩，出樓陪睡一宿，乖乖，你多少？”

    大徒弟故意賣關子，讓柳毅猜。見柳毅不感興趣，猛地提高聲音：“一百兩，一百兩啊！”

    “賣笑賣肉，你還津津樂道，知不知羞恥！”

    柳毅突然冒出無名之火，對著大徒弟直嚷。

    大徒弟也火了。心想，你一個窮書生，裝什正經？看你儀表堂堂，指不定一肚子男盜女娼，隻不過腰包沒銀子逍遙罷了。這話打死他都不敢出來。跟前的書生公子，連伯父對都他畢恭畢敬，自己一個徒弟身份的雜人，哪敢跟他較勁。忙賠上笑臉道：“柳公子，您看我這張破嘴，晚上隻喝了二兩酒就管不住。您罵得對，的不知羞恥！”

    柳毅話剛出口，就後悔了，自己的火氣未免來得快了點。大徒弟一番檢討，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再糾纏。沉默片刻，信口道：“江南一枝花，何許人也？”

    大徒弟遲疑了下：“回柳公子的話，這個真不清楚。若公子有雅興，在下也許能幫您打聽得到。我有個同鄉在怡紅院賬房做事，想必他略知一二。”

    柳毅：“不必了，我不過隨便問問。”

    正著，兩人離怡紅院已不到兩丈，大徒弟兩眼直直的朝看。

    順著大徒弟目光瞄了一眼，柳毅見院烏煙瘴氣，男女打情罵俏之聲不絕於耳。這時，一陣寒風吹來，柳毅身子猛地一抖，拉拉大徒弟衣袖，聲音顫顫：“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大徒弟目光仍沒有收回，傻傻呆呆：“仙，仙女下凡……”

    柳毅讓大徒弟一驚一乍弄得一頭霧水，抬眼朝怡紅院麵瞧去，恰巧同從院送客出來女子明亮的眼睛對上了。

    “靜兒！”

    柳毅驚呼道。

    揉揉眼睛，柳毅脫口而出：“紫娟，你是紫娟！”

    那女子一愣，少頃，眼淚嘩嘩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