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躡手躡腳地掏出鑰匙，對準鎖孔，插入旋轉，生怕發出多餘的聲音，再躡手躡腳地推開門，沒走兩步，一聲冷冷的語句擲來：“你還知道回來？你有把這看做你的家嗎？哼，我做你的媽媽真是高興。”這句話好像給他潑了一大桶膠水，從頭到腳都移動不了，像塊討厭的口香糖把他的腳牢牢地粘在地板上，他盯著自己還沒來得及換拖鞋的腳沉默：真的搞笑，心翼翼得那個樣子，不就罵兩句嘛，搞得跟什似的，就，坦坦蕩蕩地走過去嘛，搞得自己不像住在這的人反而像個溜進來偷似的

    可他還是邁不開腿。

    “沒事沒事，我來，”零龍理解地笑笑，徑直地朝著沙發走過去，沙發上的女人這才發現有外人，臉上有點掛不住。零龍假裝沒有注意到，伸出手開始自我介紹：“您好，請問您是木涔的母親嗎？我是匹嗣慈善學校的校長，叫我零龍就好。”“啊是零校長啊！您好您好，我家木涔該不是闖了什禍吧？還大動幹戈讓校長出麵，真是的”女人恢複到優雅的狀態。一秒變臉，好像之前沒過那些話一樣，木涔莫名很想笑，可又想到每個人長大後都要變得那虛偽，他又有什資格五十步笑百步呢。

    “不，您誤會了，首先我必須解釋一下，昨木涔來我們學校參加麵試，是我們擅自留他進行入學素質測試，才令他昨沒有回家，非常抱歉。您剛剛責怪的人不應該是他而是我。”零龍頓了一下，偏頭望了一眼低垂著頭的木涔，微笑著對女人：“其次，鑒於木涔同學入學測試成績優秀，被我校錄取，恭喜。”

    倏地，整間屋子好像都安靜下來了，帶著些不真實的感覺，木涔抬起頭，望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心有些東西猛烈的跳動著，好像要衝出來似的。

    以前，每次家長會，班主任都會以哀其不爭的表情跟女人，木涔啊，全班最沒出息的就是他了，學習不好就算了，還想去打電競，玩物喪誌。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趴在教室欄杆上麵，那些刺耳的話語從背後傳來，聽多了也不覺得怎樣，死豬不怕開水燙哈哈哈，他把臉擱在欄杆上望著學校門口的那條馬路上車來車往，隻是覺得欄杆很涼。

    他有時也很想有個人可以支持他，撐起他的腰杆，他看《墊底辣妹》的時候感動得稀嘩啦，不為什，就為女主母親在女主受處分，備受老師譴責的時候，仍堅定地：“我相信我的女兒。”哇這才是愛啊，要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別人的讚賞幹嘛啊？其實隻要有一個認可，那堅不可摧的一個就夠了啊！就可以讓你無懼風雨了啊！

    他無聲地笑了，默默地把頭抬起來，腰板挺直，他得給零龍那句話麵子。

    接下來零龍給女人介紹學校什的他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這輩子都沒腰板挺得那直地走到房間去。如果現在遞給他一卷廁紙他一定會蹲下來哭得稀嘩啦，活到那大，有個人，還是校長在他媽媽的麵前自豪地誇他啊，難道不值得慶祝嗎！就像你摔成狗啃泥，有個人正氣凜然地把你拉起來，接著給之前在一旁幸災樂禍的人一個響亮的巴掌！超牛逼！

    他邊收拾東西邊邊傻傻地笑。客廳的聲音漸漸了，行李也已經已經收拾好了，他深深呼吸一口房間的味道，畢竟是和它一起十五六年了，有點不舍得，接著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可別讓校長等太久。

    他不知道他這一走，就有多久不再回來，也不知道這一走之後，有什事情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