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妍似乎猜到她在想什，巧笑倩兮:“翠瑛”

    翠瑛也算是這院子資曆老的了，年不過十六七，孫妍對她的秉性了如指掌，那就是活脫脫一匹黃鼠狼

    “翠瑛，本姐今日是有話問你的，你先把門關了吧”孫妍瞥了她一眼，摩挲著茶杯的細紋，稚嫩的身形穩穩坐在交椅上，骨脊筆挺，旁人看了去，也是端莊大方，落落有姿，年紀身上的氣質已經文雅賢淑了，頗為賞心悅目

    翠瑛輕輕應了一聲，低著頭去關了門，心似是如火燒，剛剛強自鎮定下來的心境又開始慌了

    她是感覺這氣氛有些不對的，往日，姐都是溫溫柔柔，一句話拆成三句話來，一下來，就待在屋子，她們這些丫鬟就算是扔著活不幹她都不管的

    這屋子太靜了

    正當她的手碰上門時，又聽到孫妍歎了口氣，:“現如今，這院子的丫頭們心都大了，一個印兒不夠，還要再來兩個三個”

    翠瑛感覺到孫妍的視線正盯著她，冷冷的，她的汗毛似乎都要立起來了，“啪”的一聲，她趕緊關上門

    正要邁步上前繼續跪在地上時，卻又聽“翠瑛，你那指甲塗的好生漂亮”

    翠瑛心又一緊，她那晚上摘了珍珠手鏈，卻舍不得這精細的指甲

    翠瑛害怕她生疑，連忙伏首，弱著聲音道:“回姐，奴婢的指甲塗了好些了，院子的姐妹們也是有塗的”

    完，翠瑛就感覺身子顫的更厲害了，那一道視線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一股子寒意就輕輕地縈繞在心頭

    不知不覺，印兒死了這多了……她死的時候，姐可是哭了好些個時辰，似乎沒想到，那現在，姐是要幹什呢……

    翠瑛有些恍惚了，猛的，她看到了孫妍冰冷的視線

    翠瑛立馬打了個寒顫，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卻發現，她怎也笑不出來，諾諾地:“姐，您若是想要，這指甲花汁奴婢那兒還有……”

    孫妍嗤笑:“翠瑛，你年紀比印兒大，這膽子卻是怎也趕不上印兒的”

    翠瑛顫的更厲害了，她不能心虛！就算是她知道了，也不能隨意處置她，對，就是這樣，嗯，對

    她這才緩過來，聲音努力保持平穩:“姐，奴婢不知您的意思，奴婢的膽子自是趕不上印兒的，印兒她膽大妄為，對主子不忠，就是惡奴一個……”

    還沒等她完，孫妍就淡淡地道:“現在看來，你的膽子倒是比印兒大的多了”

    一句話擲地有聲，翠瑛一愣，冷汗直流

    姐怎的……翠瑛有些迷茫了，她不是這樣的，姐什時候變得這有氣勢了，她一句話，她就嚇得跟遇見了鬼似的

    不對，她應該為自己爭些臉麵，做奴才也要做得體麵，嗯

    孫妍又:“你知道崔姨娘嗎？”

    “轟”的一聲，崔姨娘……這一定是巧合，翠瑛咬著牙，“奴婢自是知道的”

    “嗯，你當然要知道，你做的那些個事兒，你自己心是最清楚不過的”

    翠瑛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做的那些事兒……做的那些事兒！不可能，不可能！

    孫妍起身站直，兀自地撥弄下頭上的靈芝竹節紋玉簪，放到茶攪了兩三下，又倒回紫砂壺中，壺中漂浮著幾片藥材葉子，她又拿簪子仔仔細細地攪拌，又倒出一杯茶

    似乎比原先的更加香甜了

    翠瑛看到這一幕，臉色煞白，但令她更意想不到的還在下麵

    孫妍涼涼地笑著:“翠瑛，你我主仆一場，我不會讓你去死的，你要知道，我的心從來都是想著你們的，不管你是怎對待我的，我都一直惦念著你啊”

    翠瑛弓著身子往後退，隨著孫妍的腳步逼近，隨著那盞茶的逼近

    明明是大熱的夏，她卻感覺冷的刺骨

    她不要喝，不要，喝了的話，不定就死了，對啊……但是姐那善良的，平日那溫柔……

    “姐，奴婢知錯了，求求您，饒了奴婢吧，求您，求求您”翠瑛伏在地麵，嗚咽聲傳來，額頭磕得青紫

    孫妍看到了她淚流滿麵的樣子，不由得就想起了印兒，是啊

    印兒那日似乎也哭了，臨死前，她眼角那兒還有一滴淚呢

    為什呢？對呀，這不是自作自受嘛

    想著，孫妍就心痛，不由得，她也哭了起來，隻不過，那聲音細細的，繞是翠瑛，聽到這哭聲，都不禁望著她

    為什姐會哭呢？為了她嘛？還是為了什，到底因為什呢？

    “翠瑛，聽話，你是知道我的，隻要你喝了，我就不會讓你死的，你就可以繼續在這南湘院待著了，到時候，我提你做一等丫鬟，還能跟春英上話呢”

    孫妍停止了哭泣，哀歎道:“我這身子骨，還不知能撐幾日，也隻能求著你們替我活下去了，唉，母親常要我積陰德的，那樣，下輩子才能過上好日子”

    “你們都是無辜的，你們隻不過是害怕，沒了命，我知曉的，你們投胎做了丫鬟命，本身就是不容易的，都是那些個醃臢的人逼著你們，隻可憐了你們這些個奴才，沒福氣來伺候我這一個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