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傾國劫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海舟 本章:第六章 傾國劫

    澈,為了相遇一場這樣如夢如幻的愛情,我們用了一場輪回的時間。可是,我們的愛不過是滄海明月,藍田日暖,注定不過一場最溫馨最華麗的幻夢……

    第一節   起火

    入冬了,夜風更加地冷冽刺骨,如利刃般直直刺入骨子,難耐至極!

    燭火在風中搖曳著,微弱得幾乎要熄滅。

    司洛冰裹著一床單薄的被子,緊緊蜷縮抱成一團,躲在床的角落瑟瑟發抖。

    段歌被遣回西涼已有十來日了,司洛冰依稀還能聽到自己被軒轅澈帶出牢房時,段歌絕望嘶啞的叫喊:“冰兒——”

    熟悉的疼意再次席卷司洛冰全身,淚水溢滿眼眶,想回家的欲望更加強烈,好想靠在大哥的懷抱中,汲取他的溫暖,輕輕告訴他一聲:“哥,冰兒真的好累……”

    司洛冰漸漸閉上了雙眸,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意,仿佛已感覺到自己正依偎在大哥的懷抱中,令她溫暖和安心!

    司洛冰下意識地朝那處熟悉的氣息和溫度靠去,低喃著:“哥……”

    靠過來冰涼的身子,令軒轅澈緊蹙眉頭。他脫下自己的裘皮披風,緊緊裹住懷中嬌弱的身子,凝著一張漸漸紅潤起來的臉,一時百感交集,負疚情緒充斥著他整個內心。

    自己終是不忍!

    碰到這般寒冷的氣,他在禦書房再也靜不下心來批閱奏折了!

    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她在冷宮中可能遭遇的種種困境,心竟如千斤石般沉重地窒悶異常。

    尚海何等察言觀色,他立即上前,在他身後低低地了句:“帝君,這愈發寒了,怕是璃後娘娘嬌弱的身子受不了,到時落下風寒……”

    未及他完,軒轅澈陡然起身放下手中的奏折,臉上流露著急切,往冷宮而來,當望見床榻上瑟瑟蜷縮的人兒,心驟然一緊。

    他輕輕放平司洛冰,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高大的身影頃刻籠罩住嬌弱的身子,手指拂過她額前一縷柔順的青絲,聲音異常低啞柔情:“你到底要寡人拿你如何?”

    “嗯……好舒服……”司洛冰往溫暖的懷又鑽了鑽。

    軒轅澈緊摟著她,如珍愛的寶貝般,盡顯護和寵溺!

    顫顫地睜開雙眼,暖暖的陽光透過破裂的門縫中透射進來,猶如一縷希望之光。

    司洛冰懶懶地伸了個腰,感覺床榻上還留有一股子熟悉的氣息和溫度。

    心,微微一顫!

    自己到底在想什呢?不可能……司洛冰晃晃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她起了床,打開宮門一看,出奇地發現今居然沒有馬桶車。

    難道是她們今還未送過來?司洛冰疑惑地正想合上門——“璃後。”前方傳來柔美聲音。

    “梅妃娘娘?”司洛冰驚詫地打開門。

    “外麵風大,我們進去聊吧。”秦落梅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

    “進來吧,不過很簡陋,千萬別介意。”司洛冰笑了一下。

    剛走進房內,秦落梅便執起她的有些粗糙的手,眼底溢滿心疼:“璃後,委屈你了。”

    司洛冰笑笑地搖搖頭,眸間有些許隱藏的愴然:“除了有些冷,在這還算清淨,沒有什不好。”

    “可是,被貶入冷宮的女人,有的隻是一輩子毫無希望的囚困,你真的熬得住嗎?”秦落梅看著她的眼睛,輕輕地道。

    司洛冰沉默了。

    “如果,璃後想離開這,或許落梅能幫助你。”秦落梅握住她的那雙手下意識地緊了些。

    司洛冰心尖一顫,疑惑地抬起眸:“你真的可以幫我離開這?”

    “嗯。不過離開了,你便再也回不來了,可曾想好?”秦落梅語意深長地道。

    回不來了?

    為什想到這個,心便如此疼痛難忍?腦子不經然浮現軒轅澈如鐫刻般的麵容,耳邊揚起他狂狷霸勢的話,“璃,寡人要與你一生一世不分離!”

    隻是,她無法原諒他那樣殘冷地傷害了自己和段歌,更無法忘記他無情地將自己扔進蝶妝院……淚漸漸模糊了視線,司洛冰驚覺地仰起頭,硬將眸中的水汽逼了回去。

    “梅妃娘娘,我決定了——我想離開這!”司洛冰眸光充滿清寒之色,語氣毅然堅定。

    秦落梅淡淡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你等我的消息,不過,我需向你借用一樣東西。”

    冷風透過窗縫冷冷地灌進來,燭火明滅昏暗,令司洛冰有些恍然失神……她慢慢地攤開手掌中早已被冷汗微微濕潤的信箋——  “今夜醜時,惋情軒。”

    想到即將要離開這,她的心陡然一痛!

    她想到白,路過冷軒的宮女們朝門口一探,譏諷地低笑:“看見沒,這住的可是前陣子帝君最寵的妃子呢。誰想到會落得這樣下場。”

    “誰不知道,如今帝君新寵可是燕爾的蓮妃呢,聽帝君夜夜留宿……”

    司洛冰再也聽不進去了,慌亂地合上門,心如掏空般的,難受極了。

    苦笑一聲,昨夜自己真是傻了,他如今溫香軟玉,怎可能會來這個冷軒呢?自己亦不過他萬叢花中的一枝,再特別再嬌豔,也有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時候……司洛冰將信箋放至燭火上,瞬間紙燃起了一縷黑煙,隨即化成灰燼,隨風揚起,一如她此刻的心,心如死灰。

    直到二更的打更的梆聲響起,才將昏睡的司洛冰一下子驚醒!

    就當這一切隻是個夢吧!讓它結束吧……司洛冰強忍心中巨大的悲痛,站起身來,將軒轅澈的容顏最後一次深深地烙在腦海中之後,強迫自己狠下心來,咬著牙往惋情軒的方向跑去。

    軒轅澈將最後一份奏折批閱後,停了下來。

    尚海在邊上微微打個哈欠,上前輕聲問道:“帝君,今夜可需侍寢?”

    “不用了!”軒轅澈嘴角勾起一絲不常見的笑紋,眸深似海,令人無法探知。

    “喏。”尚海輕笑應答,自是知道帝君晚上八成要前往冷宮看望璃後。

    “你不用跟寡人來,去休息吧。”軒轅澈著,朝宮門外走去。

    尚海微微一愣,帝君難得這般體恤,莫非昨夜與璃後娘娘和好了?

    想著,他不禁一笑,看來過些時日,大家都不用這般戰戰兢兢地時刻侍候帝君了。

    正想著,突然門外一侍衛神色緊張地走進殿門:“尚公公——”

    “何事這般驚慌啊?”尚海接過太監的茶水,淡淡地問道。

    “尚公公,冷宮……冷宮起火了!”

    傳話侍衛剛落下話,尚海手一抖,茶杯猛地墜落於地,在寂靜的夜中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什?”尚海尖銳地揚起話音。

    “冷軒醜時突然起大火,那邊正在滅火。”侍衛咽了一口水,回道。

    “!這出的什事呢?啊——帝君——”

    尚海突然想起往冷宮而去的軒轅澈,臉色大變,但畢意是大內總管,很快恢複冷靜:“快去通知趙總領,順子,快隨雜家速去冷宮!”

    當眼前一片漫火光,熊熊地映入軒轅澈眼中時,他的心狠狠一震!

    璃!

    他腦子轟然作響,頓然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往前快步奔去。

    “帝……帝君。”救火的太監們看到軒轅澈一臉急色,忙參拜。

    “快!今不把人救出來,你們統統給寡人陪葬!”焦急的怒吼聲,令太監們忙起身,潑水,呼喊,一時冷宮亂作一團。

    軒轅澈心緊緊揪在一起,他衝到一桶水前,正欲提起往身上灌去——  一雙手按住!

    “帝君,讓臣去!”來者正是趙辰,他完往身上猛地灌了水,然後直往火場衝去!

    軒轅澈看著越來越大的火勢,雄雄燃燒的火光映亮他漆黑的眸底,一抹痛楚劃過眼中。

    他揚起手,提起另一桶水,直往身上潑去,高大的身影快速地衝進火光中。

    “帝君——”尚海望見軒轅澈衝進冷宮,臉都嚇白,不禁驚叫道。

    “快快,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進去將帝君拉出來!”他急急地命令著身後的一群太監們。

    太監們個潑濕了身體,正欲衝進去,隻見趙辰背著軒轅澈從火中走了出來……

    軒轅殿,燈火通明,卻一片寂靜無聲。

    趙辰筆直地跪於軒轅殿內,俯著頭不敢直視此刻冷鷙陰寒的軒轅澈。

    大殿之上的人,屏著呼吸皆不敢出一聲氣息,生怕一不注意,在軒轅澈盛怒之下丟了性命。

    直到,傳話侍衛心翼翼地走進大殿:“帝君,冷宮火勢已滅,麵已燒成一片廢墟,除了……”

    “除了什!”軒轅澈幽眸盯著侍衛,暗深得如抹不開的墨色一般,令人不敢直觸。

    “除了……一具燒成炭的屍骸,還有這個。”侍衛的聲音明顯低了下去,雙手呈遞一件包著錦布的東西。

    尚海忙上前接住,他微微打開一看,臉上頃刻變色!

    看尚海雙手顫顫的,遲遲不上傳,軒轅澈濃眉緊擰,強忍住心頭那股不安,闊步上前,猛地從他手上奪過,扯掉錦布——心猛地狠然一痛,急氣攻心,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自胸口漫開,“噗——”軒轅澈捂著劇痛的心口,吐出了一口鮮血!

    “帝君——”

    眾人驚呼!

    “滾——都給寡人滾出去!”

    軒轅澈緊緊攥著手中之物,眼底痛意滋生,如困獸般嘶啞地一聲大吼。

    眾人紛紛離開軒轅殿。

    黑眸緊緊盯著手中已被大火燒成焦色的玉簪,那是昔日他送給她的一支碧玉簪,上麵鏤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司洛冰喜歡至極,發髻上總戴著它,想到此,軒轅澈感覺心髒被活生生撕開一般,痛得無法呼吸!

    越接近淩晨,夜色越蒼白,灰黑的穹,團團鉛色的濃雲,壓得每個無法入睡的人喘不過氣來!

    軒轅王宮一處廂房,一聲壓抑的低哼聲自床榻上的人嘴中發出。

    門“吱呀”一聲,床上的人敏銳地起身,待看清來人之後,目光流露著複雜難辨的神色。

    “娘娘。”趙辰滿眼疑惑地看著她,低低叫了一聲。

    “趙統領的傷如何?”秦落梅走近他,輕柔地問道。

    趙辰下意識往後退步,微微揖禮:“舍下敝陋,娘娘是金枝貴體,還是請回吧。”

    秦落梅止了步,從袖口中取了一隻壺瓶放在桌麵:“這是西域金創藥,你記得敷用,還有……謝謝你。”

    完,秦落梅轉身欲離開——“娘娘——”趙辰低聲叫住了她。

    “何事?”秦落梅微側身,聲音平靜地聽不出一絲波瀾。

    “娘娘為何這樣做?”趙辰想到了適才發生的一切,心仍然震驚不已!

    他剛衝進火場時,一道黑影自另一處出口飛身而躍,忙起疑追將而去,來人竟身體輕盈利落,不過幾個回合,顯然力不敵趙辰的猛力。

    趙辰趁機猛然伸出長臂,扯下來人黑巾,在看清麵容後,目光一驚,身後便揚起軒轅澈急呼的聲音,下意識地鬆手,低語道:“快走!”

    黑衣女子目光一詫,但也反應極快,飛速躍出窗口。

    軒轅澈瘋狂地尋找璃後,趙辰看到火勢越發凶猛,怕會出事,咬牙趁軒轅澈不備,揚手劈向他頸後,將昏厥的軒轅澈快速背離火場。

    軒轅澈醒過來,盛怒之下自然對他施了杖刑。

    秦落梅垂下眸,聲音淡淡如水:“趙統領難道認為璃後娘娘該一輩子囚困在冷宮嗎?”

    身後一片沉靜,秦落梅轉身,微揚眸便對上趙辰一雙銳利的星眸,心倏地一跳。

    “趙統領受傷應多休息,本宮先行告辭了。”秦落梅下意識避開他的深眸,轉身便要走出廂房門——“娘娘,你到底是什人?”

    身後突然傳來趙辰刻意壓低的聲音。

    秦落梅身子微微一滯,身側的兩隻手倏然攥拳——  “趙統領想什?”

    “上次帝君命卑職查蓉妃娘娘中毒之因,曾有侍衛見過娘娘去了冷宮,之後蓉妃娘娘奇異中毒身亡,卑職覺得此事太過巧合,這次又……”

    趙辰緊緊凝視著秦落梅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既然懷疑,為什不向帝君稟明?”秦落梅轉過身,水晶般的瞳仁奇異地盯著他。

    “……”

    趙辰一時語塞,矛盾複雜難以名狀的情緒糾集在胸口,窒悶得異常難受。

    秦落梅看著他,右手暗暗抽出梅型暗器——“因為……卑職不願看到娘娘出事!”

    秦落梅身後執暗標的手一滯,心猛地顫了一下,一股奇異的感覺劃過心尖。

    “你……”如水的眸子緊凝著趙辰。

    “夜深了,娘娘請回吧。放心,卑職會守口如瓶的!”趙辰感覺到自己的唐突,黝黑的臉上微微泛紅,呈現一絲不自然的神態,忙低下頭道。

    秦落梅並未再追問下去,心竟莫名地紛亂如麻,轉身出了廂房。

    她仰頭,看著暗淡的雲團,心緊緊地疼著……她的韶華青春,難道要在這無盡的寂寞中虛耗嗎?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淚漸漸模糊了她靜美的水眸,泛起了記憶深處圈圈的漣漪……

    第二節   遺忘

    夜色中還裹著淡淡的霧氣,一輛馬車行進在黑夜中,飛快地在樹林間的路上顛簸不止。

    司洛冰手緊緊攥著窗欞,看著不斷往後掠去的陰影,疼痛一點一點地浸透骨髓!

    夜很涼,風從窗外呼呼撲著臉,她抱著自己顫顫發抖的身體,想到那一份熟悉的溫度,以後將再不能重溫,一陣鑽心的痛傳遍了她的全身!

    他的狂肆、他的不馴、他霸道的占有欲、他令自己無所適從的溫柔……此時此刻,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不去的是軒轅澈的影子和笑靨。

    不!別再想了!堅強點……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自己離軒轅國越來越遠,而她也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了!

    司洛冰搖搖頭,努力地調整著呼吸——突然馬車驟然停下,司洛冰差點撞到車板上。

    她忙撩起馬車上的簾子,一張絕美的冷顏令駕車的玄衣蒙麵男子微微一怔,但想到秦落梅的命令,忙斂起驚豔的眸光,低聲道:“璃後娘娘,在下隻能送你到這兒了。”

    司洛冰抬起眸子,此刻邊已泛起魚肚白,一絲微淡的光亮自樹林間透射下來,讓黑寂的夜顯得不那可怕了。

    “可是這四周一片樹林,我該如何走出去?”司洛冰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心頭湧起莫名的疑惑和不安起來。

    “娘娘,恕在下得罪了!”

    那名男子突然沉聲一道,竟揮起利刃朝司洛冰猛然襲來——司洛冰大驚,盡管她訓練有素地快速閃身,但仍不及防備,右肩硬生生地被刺了一刀,鮮血頃刻染紅了整件衣衫!

    她咬著牙,奮力一個劈腿掃向男子腳部,趁他閃身之際,跳下車,捂著流血的手臂往林間拚命地跑去!

    男子顯然身手利落,很快追上她,再次揮劍而來。

    司洛冰微側身子躲過利劍,緊接著,她便出手直直朝男子的咽喉襲去,步伐極速,帶著一股強大的進攻力量。

    男子眼中一愕,他似乎沒料到這個女人的身手了得,感覺到攻勢向他襲來,生的防禦反應讓他迅速一閃,緊接著他長臂一個側伸,便緊緊抓住她襲來的手臂,想借此來鉗住她手臂的力量。

    對於男子的進攻和鉗製,司洛冰絲毫沒有躲閃,但同時她也不敢戀戰,於是便借力打力,隻見她低身一閃,順勢來了一個回身旋踢。

    男子陡然被激起火氣,也立刻起身快步衝向她,司洛冰因為急著逃開,沒有注意到後頭,冷不防感到耳邊一陣風聲,男子的一記利刃直直落下——“啊——”司洛冰痛叫一聲,肩部再中一刀!

    她捂著肩膀,血從指縫間不斷滲出,一張臉早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美眸怒瞠地瞪著步步逼近的男子,咬牙切齒地問道:“為什要殺我?”

    司洛冰的冷靜和不畏,讓男子心中暗暗吃驚,心中竟湧起一絲鬆軟,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道:“姑娘要怪就怪自己礙了別人的道!得罪了——”

    話落,利劍直直朝司洛冰胸口刺來——  “啾——”

    就在司洛冰絕望地閉上雙眸時,隻聽耳邊掠過一陣疾風,男子手腕突然被一枚利器所傷,他痛叫一聲,利劍落地。

    瞬息間的轉變,讓司洛冰未及反應,隻看到一道青色身影閃過,極速地掐住男子的脖頸——“!誰是你的主子?”低沉穩如磐石的語氣,剛毅十足!

    “追影?”

    男子看清來人,目光驚詫,仿佛自知逃生無望,竟突然咬牙,自盡身亡!

    司洛冰驚喘未定,瞪著如水的眸子,似乎還無法消化這突如其來的遭遇。

    “你流了很多血。”燁宸轉過身,看了一眼滿身是血的司洛冰,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一絲情緒。

    司洛冰艱澀地揚起眸,銀色麵具下那雙黑眸猶如夜空中的星辰般深邃得令人不忍移目。

    “你……”

    才微微吐出一個字,司洛冰便陷了黑暗中!

    燁宸摟住她纖盈如水的身軀,濃黑的劍眉微微一蹙,眸光中閃著複雜難定的情緒,微歎一息,立即點了她身上重要穴道,製止血流,緊接著打橫抱起司洛冰,一並躍上馬車。

    他大手抵住司洛冰毫無知覺的身子,微微穩定住心神後,開始為她運功止血。

    當掌中所流轉的內力隨著時間漸漸凝聚在司洛冰的體內,她蒼白的臉色微許得以緩解。

    燁宸執起她柔荑般的手腕,探其脈博,見氣息漸漸平穩,眼中凝重的神色,才微微一鬆。

    隻是,那柔弱無骨的身子,和一股自然的清香令他的心隱隱顫動著。

    濃眉微擰,他輕柔地將懷中仍舊昏迷的司洛冰平放在馬車之上,撩起馬車簾子,跨上馬,猛地一拉韁繩,馬車立即往前方繼續飛快馳去,很快隱於林間……待司洛冰蘇醒,已是三日後了。

    幹淨的客棧房間,檀香嫋嫋,吸入鼻腔,沁人心脾。

    一位悉心照顧她的老婦,輕柔地扶起司洛冰,並細心地拿一隻軟墊靠在她腰上。

    “姑娘,你終於醒了。”

    司洛冰揉著眩暈的額角,昔日那可怕一幕再次浮現在眼前——  是追影?

    她猛然想起昏迷前的最後一幕,宛若空山之泉的眸子泛起清澈的光芒。

    “那個救我的男人呢?”司洛冰猛然直身,急切地問道,卻扯動了傷口,倏然一疼。

    “那位大爺付了銀子讓老婦來這照顧姑娘的,其他老婦也不清楚。”老婦搖搖頭道。

    “他走了嗎?”司洛冰疑惑地問道。

    老婦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隨後拿出一個包袱遞給司洛冰:“姑娘,這是你的包袱。”

    司洛冰打開包布,怔怔地看著麵那串“蓮鳳”,不清為何,她當日竟將這個帶走,仿佛留著念想。想到軒轅澈當日柔情地為自己戴上的情景,心底再次漫起了熟悉的鈍痛,淚,頃刻間模糊了眼眸。

    “姑娘,你沒事吧?”老婦見司洛冰陡然傷神,擔心地輕聲問道。

    司洛冰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我沒事。”

    她翻看著包袱,發現麵多了幾張銀票,還有幾身嶄新的男式衣衫。

    司洛冰腦子不經然浮現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雙燦如星辰的眸子,他三番兩次地在危難關頭救出自己,然後總不一句,就悄然離開,好奇怪的男子!連一個道謝的機會都不曾留給她……

    清晨的陽光暖暖地傾瀉在窗欞前一道頎長的俊美男子身上。

    他眉如潑墨,眸光如珍貴的寶石般閃著晶亮的光芒。

    “姑娘,你這是?”老婦看著司洛冰一襲雪袍的男兒裝,不禁看得怔呆了!

    司洛冰深深地吸著窗外清新的空氣,在這客棧內靜養了半月後,身體漸漸地恢複如初,臉紅潤得漾著最動人的光豔。

    司洛冰轉身,俯首很滿意地看了自己的新裝扮,臉上漾著比瓊花初綻還要美上萬分的笑靨,燁宸果然想得周到,這番模樣,她便不用害怕自己惹上一些麻煩了。

    “大娘,謝謝你這些時日的照顧,我現在沒事了,好想出去走走。”

    這段日子,司洛冰從老婦那得知,這個鎮隸屬軒轅國和南焰國邊界,看來燁宸並不想讓自己重回軒轅國,還讓她擔心好久,生怕燁宸回去告訴軒轅澈她的行蹤,不論他有何意圖,司洛冰決定拋開過往,也學學那遠古時代的遊俠,來一番闖蕩江湖好了,興許還能找到回現代的辦法。

    自穿越後,除了上次的廟聖節,司洛冰還從未到過民間,對古時代的街景,內心充滿著雀躍和期待。

    走出客棧時,她清俊絕美的模樣,立即讓店內所有的人都不禁暗暗驚歎!

    司洛冰卻沒有注意到這些,飛快地奔下樓,向大門外走去——隻覺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鎮內那繁華的景象,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司洛冰心中抑製不住地激動。

    因為邊陲重鎮,這來往的行人也是服裝各異。街道兩旁幾乎布滿了攤販,客棧與酒樓,不時傳出店二招攬生意的叫嚷聲。置身其中,司洛冰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不相信自己真的第一次走進這樣古色古香的城鎮中。

    司洛冰內心一直隱隱作痛的情緒此刻被眼前繁華的景象暫時衝淡了,一雙靈動的烏眸看著這四周新奇的東西,心情卻從未有過的自在與舒適。

    在街道上,司洛冰像被放飛的鳥般,快樂流連地逛了一家又一家商鋪,不知不覺中已到了晌午。司洛冰抬頭一看,對麵正有一家看起來裝潢十分優雅的酒樓,便往對麵走去——忽然前方街道揚起一陣急速的馬蹄聲,一位身著白色衣衫,騎著一匹白色駿馬的少年飛奔而來,並不住驚喊道:“讓開——快讓開——”

    頓時,街上雞飛狗跳,行人驚聲尖叫著,紛紛向路的兩邊快速躲閃著——正在路中的司洛冰反應過來,剛躲開身,但她還是被一股力量狠狠地從手臂側撞了去,幸好在緊要關頭,馬上的少年勒緊韁繩用力往旁邊一扯,令司洛冰避免被馬蹄踏成重傷的下場。

    這極其驚險的一幕,讓周圍的人群,全都驚呆了。好半晌人群才陸續回過神來,堵塞住的人流再次走動了起來。

    馬上的少年驚喘未定,微微平緩了氣息後,立刻翻馬下身,扶起地上的司洛冰。

    “公子,你沒事吧?”少年不安地低聲問道。

    司洛冰緊蹙黛眉,臉色有些蒼白,一看,手臂舊傷口處被撞破,衣衫處已滲出了血絲,疼痛不已。

    “你怎可以在大街之上這般橫衝直撞?”司洛冰不由發怒,仰起臉,語氣透著斥責的慍怒。

    少年的目光一怔,立即被司洛冰絕美的俊顏深深吸引,臉不禁微微泛起了淡淡紅暈之色。

    司洛冰看清眼前這位少年的模樣,卻也暗暗驚歎!

    隻見他烏發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外罩軟煙羅輕紗。細眉長入鬢發,烏亮的雙眼,秀挺的鼻梁,白勝雪的肌膚,頎長清瘦的身形,更顯得陰柔之美。

    “公子,我——”

    少年話音未落,忽聞遠處又揚起急速馬聲,不由俊眉一蹙,從腰間解下羊脂白玉塞進司洛冰的手中:“公子,這算是賠償於你,在下有急事,先告辭了!”

    完,少年神色慌張又躍上白馬,不過,不忘記回頭看一眼司洛冰,嘴角微揚,綻出一抹魅笑:“公子,後會有期!”

    完,猛地拉緊韁繩,往前方奔馳而去!

    司洛冰未及反應回神,又一陣塵土揚起,數位騎黑馬男子朝那名白衣少年飛馳追去。

    司洛冰怔怔地看著手中水潤般的玉墜,無論從手感溫度還是通透度,這都是塊上等的玉佩,她微凝眸細看,玉佩反麵似乎還刻著字——“南焰”。

    南焰?莫非是那名少年的名字嗎?

    司洛冰抬頭,看著前方已不知所蹤的影子,隻好將玉佩收好,忍著手臂上的痛意,往客棧方向走去。

    老婦見她衣衫血跡斑斑,不由大驚,忙過來替她包紮傷口。

    這一折騰,司洛冰失去了逛集市的興致,便讓店二送上來幾樣精致的菜,隨便吃了一些,便靠在廂房的窗欞上怔怔地凝著窗外,眼底一片茫然之色。

    心一旦靜下來,一些疼痛猶如隱伏在體內的蠱毒般漸漸地侵蝕著心扉,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對於自己遭遇刺殺一事,司洛冰心中其實早有答案,隻不過她下意識地不願去深究。

    親自去撕開本來美好的表麵,對自己何嚐不是一種折磨?反正一切都已結束了,從今後她不會和軒轅宮再有任何糾葛了,不是嗎?

    她雙眉緊緊蹙著,眸間的愴然如雪花般將原本清澈之光覆蓋,原來心中要遺忘一個人比愛一個更加艱難……

    第三節   夜箏

    五亭江是銜接五國貿易往來的重要樞紐,這來往的商人絡繹不絕,一派喧鬧景象。

    而此刻江岸邊正停靠著一艘頗為華麗的船隻。外麵雖江風刺骨,麵卻是溫暖如春。茶壺在炭火上“咕嘟咕嘟”地煮著,使整個船艙充溢著淡淡的馨香氣味。

    司洛冰神態悠閑地坐在溫暖的褥墊上,雙手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貪婪地汲取著這沁人的芳香。

    經過一夜思量,司洛冰決定去南焰國走走,聽那都城繁華,四季如春,或許正是自己選擇新生活的好去處!

    馬車的顛簸令她心有餘悸,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坐了。於是她讓老婦為自己雇了一艘船,決定順著五亭江一路慢慢欣賞沿途風景,直抵南焰國都城玉衡。

    “對不起,公子,這船有顧客包了。”

    “我出雙倍價錢!”

    “這……不行的……”

    “三倍!”

    “這……哎,哎……公子,你不能進去……”

    艙外突然揚起船夫的叫嚷聲。

    司洛冰秀眉微蹙,起身掀開了船簾,伴著一陣淡淡好聞的馨香,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闖了進來。

    “是你!”白衣少年看到司洛冰,目光流露驚喜。

    “公子,這位公子他……”船夫也走了進來,忙不好意思地向司洛冰解釋道。

    “沒事,你出去吧。”司洛冰待看清來人,目光平靜,淡淡地吩咐著船家。

    “公子的個性怎這般魯莽衝撞?”司洛冰看著他,神色清冷得令人看不出一絲喜怒。

    對她的冷然,白衣少年微微一怔,臉頰卻不由騰起淡淡紅暈:“公子,我實在是急著出城,隻是這邊船都被包用了,而且隻有這船開往南焰,所以情急之下……若有冒犯了,向公子賠不是了。”

    白衣少年著向司洛冰微微躬身,隻是那細柔的聲音,及舉止間不禁流露出的女兒家神態,讓司洛冰一陣疑惑。

    “你要去南焰?”司洛冰示意他坐下,輕聲問道。

    白衣少年抬眸看了一眼風度翩翩的司洛冰,眸光的欣悅之色傾瀉而出。

    “我家在南焰都城,此番出門,遇到了一些麻煩,急著回去,公子能不能順道載我一程,船費由我來出,這樣可好?”

    看著他一臉期待急切的神色,司洛冰不禁心軟,想來他必定有急事纏身,反正這船隻還有一間廂房,隻不過他畢竟是男兒身,總是有許多不便。

    見司洛冰目光猶豫不定,白衣少年忙道:“我不會煩著你的,求你了,好不好?”

    那輕柔哀求的語氣,無論如何司洛冰也無法再拒絕,下意識地點點頭:“好吧,後頭還有一間廂房,你住吧。”

    聞言,白衣少年眸光倏亮,凝白的臉立即綻開了豔麗的笑靨。

    “我叫夜箏,公子如何稱呼?”夜箏一雙晶亮的清眸,毫不避諱地凝著司洛冰的俊顏,欣然地笑道。

    “白悠然。”司洛冰略蹙眉,淡淡地吐出了這三個字,隻是心像突然被扯開了一條裂縫,陡然一痛。

    “白悠然?”夜箏托著腮,微微低喃了一句。

    “怎了?”司洛冰為他沏了一杯熱茶,輕聲地問道。

    “,沒什!”夜箏直率一笑,那笑如此明朗也不禁感染了傷神的司洛冰。

    夜,越發寒冷了起來。

    無邊的蒼穹,一輪圓月冷冷地傾瀉著淡淡的光芒,映著司洛冰傾世絕塵的容顏,一陣江風吹過,揚起雪袍袂袂,美得如同夢幻。

    夜箏如癡的目光久久凝著司洛冰的身影,心湖漾起了一圈圈美麗的漣漪。

    也許是感覺到一股子熾熱的目光,司洛冰一轉身,便撞進了一雙晶亮如辰的眸子,心劃過一絲詫異,淡淡地問道:“夜公子,你也睡不著嗎?”

    夜箏忙收回視線,皎潔如月的臉,微微泛起女兒家的羞態。

    見狀,司洛冰微微困惑,正想著,船隻像撞著了什似的,猛然停下,劇烈地晃動幾下。

    還未及她們反應過來,數個黑衣大漢從水中突然攀船而上,他們的口中竟然都咬著一把把明晃晃的利刃!

    隻聽船頭一道淒厲的哀叫聲,隨即沉悶的落地聲響,司洛冰知道船家遇害了!

    想到此,她臉色大變,忙上前拉住夜箏往自己身後一藏,低語道:“看來我們遇到劫盜了!”

    此刻,數位臉色猙獰的大漢,正殺氣騰騰地朝向她們而來,其中一位揚著刀,狂肆地笑道:“怎還有比娘們更俏的男人!不如讓爺驗驗身如何?”

    他話一落,立刻引來其他幾位一陣淫笑聲。

    司洛冰怒目瞪著他們,拉著夜箏步步心地退後,無奈都已退到船邊。

    司洛冰往後看著一片烏黑的江底,此刻心絕望到底!

    “夜公子,你跟著我,算是倒黴透頂了!”司洛冰轉身去看夜箏,卻發現她臉上竟無一絲懼色,卻還極為享受地被她緊緊包裹著手的感覺,心不由一詫。

    “白公子,你果然是真心對我好的。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夜箏深情地看著司洛冰,令她心一陣發毛!

    這子,都什時候了,還煽情呢!

    “你——”

    司洛冰正欲開口,卻見一道狠光自夜箏眼底閃過,她正認為是否是自己看錯,卻看到夜箏突然轉身輕盈躍起,平渡飛身如蜻蜓點水踩過數位大漢頭頂之上,那力道看似輕柔,卻猛力十足,幾位漢子竟一時紛紛栽倒在地。

    大漢們看他既然如此身手,其中一位遂揮刀朝司洛冰襲來。

    司洛冰側身避開,揚起手臂準確地猛力捏住對方手臂內關穴,趁他一時酸麻發軟,猛力揮肘頂他胸口,大漢吃痛悶聲一哼,倒退了數步,掉進了江底。

    見狀,與夜箏廝打的一名大塊頭男子,抽身向司洛冰揮拳而來。

    經過剛才一陣猛力搏鬥,司洛冰傷口又裂開,鮮血直流,盡管她身手敏捷,終敵不過那名大力男子,竟一時被扼製頸部,無法呼吸了!

    夜箏迅速回身,眼底閃過淩厲光芒,手袖一揚,數道寒芒如箭般劃過清冷的空氣,直直刺入那名男子體內。

    過程之快不過眨眼間,男子還未及出聲反應,便猛然倒地。

    司洛冰捂著喉嚨,大口地喘著氣,驚愕地看著這一切,久久沒有回神。

    另外兩位男子看這情況,知是遇到對手,更是激怒凶狠地朝夜箏招招致命地襲去。

    夜箏看到血流不止的司洛冰,無心戀戰,扯過船頭粗繩,橫腳一劈,擊倒一位漢子,並將粗繩快速地套住了他的脖頸,翻身躍上船杆,將繩順進滑輪,猛力一拉,男子竟被生生吊了起來,掙紮了幾下,便窒息而亡。

    剩下一名漢子見狀,欲跳船逃離,夜箏豈容他去通風報信,大手一揚,一道芒針刺入他後腦,隻聽他慘叫一聲,重重地跌落江底。

    “白公子,你怎樣了?”夜箏忙跑過來,扶住司洛冰,眼底裹著濃濃的憂色。

    “你……”司洛冰看著夜箏純淨的目光,無法與剛才狠厲的他聯係一起,一時怔然,竟不知該什好。

    “你流了很多血,別話,我扶你進去,為你包紮!”夜箏完快速攙扶著司洛冰走進廂房。

    扶司洛冰坐下後,夜箏便要伸手去解她的衣襟,司洛冰臉色微驚,下意識往後退了下。

    “夜公子,我自己來吧。”無論他是男是女,司洛冰依然不習慣讓陌生人看到自己的身體。

    夜箏臉微微紅了起來,舉在中途的手尷尬地收回:“不好意思,我太擔心了。”

    司洛冰淡淡笑著搖搖頭:“我要謝謝你才對,要不是你,剛才的情況真的不堪設想。不過,真看不出來,你的身手這好!”

    夜箏微微一笑,從身上抽出利刃割開床榻上的被子,撕下一條繃帶遞給司洛冰:“公子,你快包紮吧,我到外麵收拾下。”

    司洛冰感激地點點頭,如果之前還對她有些許疏離,經過這次生死一劫,感覺一下子親切了好多。

    看著夜箏走出去,司洛冰才解下衣裳,咬著牙艱難地將傷口包紮了下。不經然想起了那次自己撫著軒轅澈傷口的畫麵,思念突然猶如湧泉般瞬時淹沒了她,心疼痛得直想落淚……

    軒轅寢宮外,尚海焦急地在門前躊躇著,臉上一片愁雲密布。

    隻聽殿內一道慘叫聲,下一刻,一名太監被狠狠地踹出了殿門,摔在了龍柱上,頓時昏迷過去。

    尚海微皺眉頭,揮揮手,立即有兩名太監從暗處走來抬起倒地的太監離去。

    “怎回事?”月色淡淡地傾瀉在燁宸頎長的身影上,格外俊朗和飄逸。

    “燁爺,你來得可正好!”尚海猶如看到救星般,雙眸一亮。

    燁宸劍眉微微緊蹙,望著寢宮門凝思了好一會兒,才抬腳走了進去。

    剛踏進宮門,一股濃烈的酒味直衝入鼻息間,燁宸眉頭蹙動了一下,抿著薄唇,走了進去。

    “滾——”室內傳來一道嘶啞的怒吼。

    室內一片昏暗,借著淡淡的月光,燁宸看到軒轅澈橫躺於龍榻之上,神態沮喪異常,絲毫無往日那狂狷冷傲的之態,心不禁為之觸動。

    “澈,是我。”低沉的語氣透著關切的心情。自軒轅澈登基後,他已經很少這樣直呼他的名字了。

    “來,陪寡人喝酒!”軒轅澈微微用手臂支起半身,漆黑的深眸微眯,透著一股子絕然的痛楚。

    燁宸盤腿坐在他的身邊,接過他的酒壺仰頭猛灌了一大口,發現自己此刻的心竟也如這酒般清洌無比……“哈哈——好!”軒轅澈拍了拍他的肩頭,狂肆一笑,隻是那笑聲裹著無法宣泄的痛意。

    燁宸轉過頭,目光深邃複雜地凝視著滿臉痛苦的軒轅澈,低低地道了一句:“澈,你變了!”

    “寡人這——宛若被狠狠地剜了一塊,連呼吸都會痛!”軒轅澈拳頭抵著胸口,仰起頭,將眼底冰涼的液體逼了回去。

    “寡人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寡人覺得她還活著,隻是和寡人鬧脾氣,一定是怪寡人寵幸了蓮妃,她恨寡人了,所以就這樣懲罰寡人……”

    軒轅澈猛灌著烈酒,痛苦地喃喃著,仿佛隻有酒精才能麻痹他身上每條痛苦懊悔的神經!

    燁宸眉頭緊蹙,一顆心緊緊擰著,仿若一隻大手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咽喉,壓抑窒悶得發不出聲音。

    第四節   南焰

    司洛冰盛情難卻,任由夜箏帶她上轎子,一路轎程顛簸後,拉開轎簾,眼前的景況令她不由驚愕!

    映入眼底的竟然是氣派恢宏、紅磚玉瓦的宮殿!

    此刻,他們進入的宮門兩側,左側站著數位太監,右側則站著宮女。

    司洛冰有種錯覺,自己是否回到了軒轅王宮?

    “白大哥?”夜箏的手在她眼前輕輕晃了一下。

    “夜箏,這不是王宮嗎?”一絲困惑凝上司洛冰清洌的水眸。

    “這就是我的家啊!快走吧,白大哥!”夜箏調皮一笑,竟拉著他的手往前走去。

    南焰國都城不愧四季如春!

    雖正值初冬之際,一路皇家園林竟百花爭豔,樹影婆娑,垂柳在風中輕舞擺蕩,到處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一路或名貴或稀有的花卉植物競相開放,展現著各自的美麗。

    司洛冰看著這一切,很輕易地憶起軒轅王宮的景象,心湖蕩漾,清眸漸漸霧起了水花!

    夜箏帶著她走進一個別致的院落,神色尊貴地吩咐著身邊的宮女:“伺候好白公子。”

    “是。”宮女欠身回道。

    “白大哥,你先去梳洗下,我待會兒來找你。”夜箏衝著司洛冰嬌羞一笑,目光戀戀不舍地離開院落。

    司洛冰望著他的背影,再看著這四周華麗的景致,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到了南焰國王宮,心陡然一跳,隱隱騰起一絲不安來。

    “白公子,請隨奴婢來。”宮女看著司洛冰俊美的容顏,臉微微漲紅,有些害羞。

    這樣目光讓司洛冰一下子想到了夜箏,腦子突然轟地炸開了!

    夜箏不會對自己產生愛慕之情了吧?

    想到這種解釋,額頭立即緊皺起來,司洛冰隻覺得渾身上下突然極為不適!

    這個地方,絕對不能久留!

    一路風塵,司洛冰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全身不禁舒暢多了!

    當一襲雪緞錦袍,顯得格處飄逸的司洛冰出現在禦花園中時,立即引來宮女和太監們的驚歎!

    這王宮之中,不乏豔美嬌顏,但如眼前男子這般絕塵之美,真是驚為人!

    趁等候夜箏之際,司洛冰在宮女的陪同下,漸漸踱步走到附近一處幽靜的湖邊。

    垂柳隨風輕搖擺蕩,在水麵上劃出一圈又一圈漣漪,如同一個身姿妖嬈的美人。幾隻白鷺在湖中戲水,交頸纏綿,一片寧謐的景象。

    這果然和軒轅王宮有著不一樣的景象,更賦江南水鄉之美。

    殊不知,她在觀景,靜美絕倫的神情已然成了別人眼中一道最美麗的風景線!

    “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身後宮女突然揚起一道畢恭畢敬的聲音,令司洛冰忙轉身回看——刀削般俊美剛毅的臉龐,深黑的瞳仁猶如蒼穹之上的星辰,令人可望不可及!

    一襲絳紫色龍袍的男人,意氣風發,帶著一股子獨特的尊貴氣質!

    那一刻,全身的血液匯集到一處,司洛冰不可置信地凝著眼前的男子,心猛烈地顫動著,捂著胸口,喉頭哽咽著,驚震得不出一句話來!

    看著司洛冰驚怔的目光,夜風不由在心驚歎,眼前果真是一個男子嗎?如玉瓷般的嬌容,精致絕倫的五官,頎弱的身形,縱是這般愕然的神色,也出塵得仿若人!

    如若是個女子,必定傾國傾城吧?內心沒來由地顫動了一下,湧現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位便是夜箏帶回來的白公子吧。”身邊一位錦衣華服的麗顏女子輕柔地對夜風道。

    夜風的眉微微蹙起,收斂了適才內心所有異樣的情緒,淩銳的雙眸盯著司洛冰的俊顏,正聲道:“白公子,見寡人為何不行禮?”

    熟悉沉穩的聲音再次激蕩了司洛冰的心扉,她激動上前,拉住夜風的雙袖,抖動著雙唇喊了一聲:“是你嗎……哥……”

    聞言,眾人不由驚詫!

    近在鼻息間的幽香令夜風的心陡然一顫,鷹眸不由凝住眼前一雙零落的清眸,奇異的感覺再次劃過心尖!

    夜風不知道他為什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隻是當對上他清亮的雙眸時,那眼角的淚,如晶瑩的珍珠落在他心湖上,蕩起圈圈漣漪,讓他的心無法平靜。

    “這……皇上?”淩秋煙詫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輕輕拉了下夜風的衣袖。

    似是感覺到自己的失態,夜風猛地推開司洛冰,眸色陡然沉黑,厲聲喝斥道:“你到底何人?進南焰王宮有何目的!”

    司洛冰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倏然的痛意讓她驚恍回神!

    她揚起頭,看著眼前與大哥幾乎一模一樣的俊顏,內心震憾不已!

    但對方眼底的漠然和生冷,告訴她,他,並不是自己的大哥!

    漸漸斂去眼底那份驚然之色,司洛冰平息自己適才激動的心情,眼底慢慢恢複了清冷的澈光。

    她起身,向夜風和淩秋煙揖禮,語氣變得極為平靜:“請皇上恕罪,隻因皇上與在下兄長極為貌似,適才所以才會一時激動錯認。”

    對她瞬時的冷靜,夜風深瞳變得微微幽沉。

    “王兄!”一道甜美的柔音充溢著撒嬌的意味,從前方輕輕揚起。

    司洛冰抬眸,便看到一襲粉色羅衫,儀態秀美動人的夜箏。

    原來,她果真是名女子,還是南焰國的公主。

    司洛冰心不禁苦笑,自己為何頻頻與難纏的皇室糾結在一起?

    “白公子。”夜箏嬌柔地低喚了一聲。

    此刻,望著氣質飄逸的司洛冰,夜箏眸光中的深情大膽地傾瀉而出。

    司洛冰臉上一熱,慌忙避開她的目光,隻覺得全身一陣戰栗。

    這混亂的情形,還是趁早溜之大吉為好!

    “恕在下有眼不識公主,有冒犯之處請多諒解。既然公主安然回到王宮,在下還請告辭!”司洛冰忙對夜箏行禮,語調客氣疏離。

    “你為什要走?王宮不好嗎?”夜箏不解地問道。

    “在下還有要事在身,謝謝公主盛情挽留,後會有期!”司洛冰著,忙迫不及待地轉身即走。

    夜箏望著司洛冰陡然冷漠的態度,美玉般的臉,頃刻流露失望傷心之色,公主的尊貴與矜持讓她緊咬著貝齒,目光委屈至極。

    夜風微微一詫,不知為何,內心竟有種不想讓司洛冰離開的欲念。

    “站住!”冷然的喝聲震住了司洛冰的腳步。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亦不敢抬頭,低聲問道:“皇上有何事?”

    “這南焰宮豈容你來就來,走就走!來人,給寡人拿下,軟禁陶然苑!”冰冷的命令帶著一種不可違逆的氣焰。

    聞言,司洛冰臉色大變,她才從軒轅宮逃出,莫非又要落入另一個危機暗伏的王宮!想到此,脊背陣陣發涼,忙將求救的目光凝向夜箏。

    “王兄……白公子他……”夜箏雖不知夜風為何要囚困司洛冰,但看到司洛冰期待的目光,心不禁一軟,拉著夜風的衣袖低聲求道。

    “夠了!你私自毀婚逃宮,又偷了你師姐的寒針,別以為寡人不知!給寡人速回宮閉門一月,不得踏出!”夜風臉色沉黑,拂了夜箏的手。

    “王兄——”夜箏不悅,還想什,卻被一旁的淩秋煙拉住了。

    “夜箏年少無知,也隻是貪玩,皇上還請息怒。”淩秋煙輕柔地著,一雙含情的沁眸微微瞥向司洛冰。

    夜風冷哼一聲,淡然地掃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司洛冰,拂袖轉身離開。

    司洛冰眼睜睜地看著唯一能救自己的夜箏被太監帶走,心涼到底了。

    陶然苑,便是夜箏帶她來的別苑。

    盡管院落景色一片怡然,清幽寧靜,卻再也勾不起司洛冰任何興致。

    夜色,姍然而降,月華如練。

    司洛冰靠著窗,望著城牆外上空一片繁星閃爍,心卻窒悶得透不過氣,滿腦子都在尋思著如何逃離這個地方……

    第五節   對弈

    翌日午時。

    “白公子,皇上宣召!”一位太監急匆匆前來通報。

    “皇上見我?”司洛冰心隱跳不安。

    也好,看他要如何處置自己,再定離開的決計!

    想著,心微微安定下來,她一臉平靜地道:“請公公帶路。”

    午時,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禦花園中,落下滿地碎金,給寒冷的冬帶來一股難得的暖意。

    前方花園主廳,一頎欣長的身影正英挺地負手背立。

    司洛冰暗暗調整自己略為緊張的情緒,上前俯首跪道:“白悠然叩見皇上。”

    夜風轉身,凝著麵前的身影,深黑的眸底微微劃過一道銳芒——“平身!”語氣低沉平靜,聽不出一絲情緒波瀾。

    司洛冰起身,低垂著頭,不敢看那張與大哥幾乎相似的俊顏,心忐忑不安地跳動如鼓。

    “你是軒轅國人?”

    夜風神態從容地坐在琉璃案桌邊,食指與中指間捏合起一枚白色棋子,凝著前方棋局,眉心微蹙,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司洛冰咬了咬唇,低聲回道。

    “你千方百計接近公主,用意是什?”夜風黑瞳微縮,陡然下了一枚棋子,抬頭沉聲問道。

    “我沒有。在下隻是與公主偶然相遇,而且公主身份也是昨日才知,請皇上明查。”司洛冰聲音冷靜,無一絲懼色。

    “和寡人話,抬起頭來!”夜風淡淡地命令道。

    司洛冰咬了下嬌唇,緩緩抬頭。

    金色的光映著那道清亮的眸,更宛若秋水一般,令人不禁深陷。

    夜風暗暗驚歎自己內心的一陣猛烈的顫悸,忙斂色看向棋盤,語氣淡淡卻不容抗拒:“公主乃金枝玉葉,寡人奉勸你別癡心幻想。”

    從昨日夜箏望此男子的嬌羞神情,夜風如何看不出她對眼前男子特別的感情,隻不過帝王的兒女,婚姻豈容自主!

    聽聞,司洛冰微微舒了一口氣暗喜,隻要不是逼婚就好!

    夜風微抬首,銳眸將她的所有情緒盡收眼底。

    “皇上放心,在下根本無這個意思,是公主邀約在下來王宮的,如今公主安然回宮,懇請皇上準在下出宮。”司洛冰趁機,心翼翼地探問道。

    話落,一絲冷笑自夜風唇角溢出:“你認為寡人會放過與公主同處數日的男子嗎?”

    聞言,司洛冰如水的美眸,驚悚地瞪大!

    “皇上……什意思?”

    看到他清冷的眸光忽然變得極為慌張,夜風內心竟騰起一股莫名的滿足與久違的興致。

    “意思——除了永遠留在南焰王宮,否則就是死!”夜風緩緩地吐著話,語氣中盡透著一股子令人寒顫的殘冷。

    司洛冰緊緊咬著嬌紅的櫻唇,內心再也無法冷靜,慍怒之色自清眸流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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