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7章 事後補救
政事堂會議散去,劉洎返回中書省官廨坐了一會兒,對剛剛會議之進程展開複盤,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巨大錯誤。 陛下對房俊確實甚為忌憚,但與此同時,卻也無比信任,不僅是信任房俊對皇帝、對國家之忠誠,更信任其能力,河西局勢不穩、西域戰爭在即,這個時候放眼朝野,隻有房俊能夠前往西域主持大局。
就連李勣也不行,其能力自然足夠,但是放任河西、西域將近十萬大軍操於其手,陛下如何安寢?
陛下性格柔弱、優柔寡斷,但記性卻不差,不會忘了當初長安兵變之時李勣擁兵自重、作壁上觀,坐視他這個皇帝自生自滅……
所以無論他怎樣詆毀房俊、證據又是如何確鑿,陛下都不可能予以理會。
而陛下不理會,錯便在他這個中書令身上,直接導致其餘大臣群起而攻之,試圖將他掀翻在地,進而執掌中書省,鳩占鵲巢……
糊塗啊!
劉洎抹了一把臉,不敢繼續觀望,以免失去先機,趕緊收拾一番出了官廨,前往禦書房見駕。
……
“二郎既非奸佞,朕亦非是昏君,中書令言語隨意、思慮欠妥,豈非授人以柄?這種事往後還當予以杜絕,朕可不願見到朝野上下對中書令群起而彈劾。”
李承乾召見劉洎,一見麵便訓了一通。
劉洎覺得委屈,便解釋了一句:“微臣非是詆毀陛下聲威,實在是越國公過分,總是對微臣施以人身攻擊,微臣若是不予反擊,長此以往威望何存呢?不過確實是微臣言語不慎,甘願領罪。”
李承乾擺擺手,道:“倒也不必在意,隻是房俊趕赴河西、輾轉西域,忝任弓月道行軍大總管,重任在肩、不容有失,你坐鎮中樞,切不可以私人之恩怨壞了軍國大事,無論兵員調遣、糧秣運輸、軍械補給,都要做到萬無一失。”
劉洎心中一凜,忙道:“陛下放心,微臣與越國公雖然素有罅隙,也不過是理念不合而已,並無私人恩怨。更何況此刻局勢危急,豈能因私廢公?定會居中調度,確保後勤無憂。”
至於坐視房俊戰敗、使其戰後遭受清算,卻是想都沒想過。
一則房俊之能力早已得到公認,被稱為“貞觀勳臣”之下第一人,精通火器戰略、百戰百勝,豈能認為吐蕃人亦或大食人能夠戰而勝之?
再則,無論河西、西域,都是帝國最為重要的戰略區域,一旦出現閃失整個帝國根基都將遭受震蕩,到那時不僅僅是房俊的罪責,亦是他這個中書令的失職。
損人而不利己之事,傻子都不會做。
李承乾點點頭,吩咐道:“趕緊頒布詔令吧,將盧國公從河西調回,警備京畿。”
劉洎心中一動,明白陛下這是打算趁著房俊不在長安,將程咬金調回取代其地位,同時鎮壓左右金吾衛……
“陛下放心,微臣回去便辦妥。”
“嗯,若是無事,愛卿馬上去辦吧。”
“喏。”
待到劉洎離開,李承乾歎了口氣,微微搖頭。
隨手將桌案上那份奏疏拿起來,展開又看了一遍。
“不曆州縣、不擬台省”……
曆經今日政事堂之交鋒,這句話的含金量再度攀升。
劉洎其人之能力無需懷疑,否則太宗皇帝何以東征高句麗亦要將其待在身邊充當侍禦史,且照顧起居?
可有些事情非是天資出眾便能辦的更好,未有親身之經曆,難以了解其中之真諦。
若非從未下沉地方、治理州縣,積攢經驗,何至於在政事堂上一再犯錯,不僅被軍方打擊威信,甚至還要遭受文官同僚之背刺?
說到底,未有顯赫之政績,難以服眾。
但現在他需要劉洎這樣一個服從性極高的中書令,以此通過劉洎來掌握文官係統,所以這份奏疏隻能暫且束之高閣,待到將來威望提升、局勢緩和,再將其拿出來予以實施。
再好的政令,也要因地製宜、符合局勢,否則一味予以推行,反倒容易辦成壞事。
*****
仁和三年,十月。
此時的河西早已入秋,但白日烈陽當空、炎熱難耐,夜晚則氣溫驟降、好似初冬,晝夜溫差如此之大,且秋日雨水稀少,使得幾乎種滿河西的棉花獲得了大豐收。
程咬金負手走在河邊堤岸之上,手的馬鞭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程處默牽著戰馬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河岸下今春開墾的荒地,一望無垠的棉花正在收割,無以計數的百姓正在田地之中忙碌勞作,一車又一車的棉花從田中運出,在地頭便有“東大唐商號”的夥計過稱、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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