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讚緊盯著房俊看了許久,終於點點頭:“如此,便依從越國公所願,隻是老朽這一把老骨頭卻能讓越國公這等人傑殫精竭慮、萬迢迢不辭辛苦,也算是一樁榮幸了。”
“在大唐眼中,吐蕃全國可憂慮者唯二人,讚普與大相而已。如今聽聞讚普病入膏肓、藥石無效,或許命不久矣,大相一旦返回邏些城便可執國家之牛耳,大唐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絕不容許那等情況發生。”到底是“時勢造英雄”?
亦或“英雄造時勢”?
很難給出一個準確答案。
但終究還是要承認,英雄也好、時勢也罷,必然是相輔相成。
時勢已至,必然人才輩出、嘯聚風雲;同樣,人才井噴,亦是風雲際會、江山如畫。
曆史沒有如果,但缺了鬆讚幹布與祿東讚的吐蕃,必然不會是曆史上的那個吐蕃。
至於是否會有其他英雄應運而生,依舊按照曆史的慣性滾滾向前,房俊並不知曉,他隻能做他能做、該做的。
一旦超出他的認知,他也無能為力。
祿東讚好奇問道:“今日隨越國公前去,會否在越過祁連山之後,謀害老夫性命?”
看似廢話,若有人想要謀害你的性命,又豈能當麵承認?
但他認為若房俊真有此等想法,並不會否認。
何謂人傑?
自是不屑於撒謊。
房俊想了想,歎氣道:“若以我之見,當不容許大相存活於世……”
亭外,悉多於怒喝:“你敢傷我父親一根汗毛,噶爾部落上下,必然於你不死不休!縱使你躲在長安城內,吾等亦要將你抽筋拆骨、滅你滿門!”
“你看看!”
房俊攤手,無奈道:“留著大相在世上,後患無窮;可若是殺害大相,隱患依舊不小。兩害相權取其輕,也隻能讓大相去往長安頤養天年,將來長眠於世間最為興盛繁華之處,也算是我對大相有個交待。”祿東讚笑著點點頭:“我雖不怕死,卻也不願死,既然越國公不會害我性命,我自隨你去便是。”悉多於也知道事不可為,隻能道:“家父年邁,即將遠行,還請越國公準許家父回城準備行囊。”房俊便指著悉多於,對祿東讚道:“若讚悉若、論欽陵甚至讚婆在此,斷然不會說出這般愚蠢話語,您這個兒子不如其兄弟多矣。”
悉多於遭受羞辱,麵紅耳赤,不忿道:“越國公此言何意?”
房俊奇道:“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伏俟城中總不會缺了逃生之密道吧?”
“我父子縱然能夠逃脫,卻如何能夠舍去這十萬部族?可不敢將部族之性命寄托於越國公的仁慈之下!房俊仿佛聽不出他譏諷之意:“我不是怕你們逃,而是怕你們派人給大食人送信!一旦大食人得知盟友落入唐人之手,勢必改弦更張、更換戰略,說不定開戰之時唐軍便會一頭紮進陷阱。”
祿東讚也好奇了:“即便我父子不得回城,越國公焉知我事先沒有安排?”
房俊哂然一笑:“私通大食這件事,不僅我大唐絕不容許,吐蕃也會視為叛逆,一旦泄露出去,大相一輩子的名望毀於一旦,所有吐蕃人都會將您視作叛徒。所以這種事豈能假手於人?若我所料不差,縱使令郎也沒有與大食人聯絡的辦法,這件事隻能您去做。”
“都說老夫乃“吐蕃第一智者’,徒有虛名而已,越國公才思敏捷,老夫自愧不如。”
祿東讚歎息一聲,沮喪道:“既然如此,那老夫父子這就隨越國公去往西域。”
“且慢!”
房俊笑道:“還有一事,需要勞煩大相。”
“何事?”
“給大食人傳個信兒。”
祿東讚不解:“越國公不是怕老夫與大食人聯絡嗎?”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