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2章 道高一丈
房俊道:“諸位是不是打錯算盤了?內帑豈能輕易動用。”
高履行道:“內帑乃陛下私產,今日為緩解吾等之困難而動用,有何不可?”
房俊不緊不慢,悠悠道:“內帑名義上雖然是陛下之私產,然天家無私事,又豈能有真正意義上的私產?內帑之設立乃是為了穩固皇權,必要時候還要作為國庫之補充,填充國用之不足。這兩年興辦私塾、興修水利、賞賜功臣,可沒少從內帑之中撥付款項。內帑也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聚寶盆,萬一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底因為你們一掃而空,你們對得起陛下嗎?對得起國家嗎?帶到需用內帑挽救國家於水火、萬民於倒懸之時卻發現幾乎匱竭,爾等便是千古罪人!”
李承乾端著茶盞喝著茶水,心極度爽快,這些話他做為皇帝不好說,旁人既不會幫他說、更不能說到點上,憋得他很是難受,結果房俊一來就好似他肚子的蛔蟲一般將他想說的話一股腦的說出來,簡直爽快的猶如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由內而外的舒爽。
他此刻也理解了為何古之帝王往往身邊都會有著那一個兩個“佞臣”,未必是帝王識人不明,看不出“佞臣”的真麵目,而是相比於“諍臣”,“佞臣”當真好用啊……
高履行臉都紅了,怒目而視:“汝乃當朝太尉,何以這般信口雌黃、危言聳聽?陛下內帑之中金銀如山、銅錢如海,隨便發行紙幣亦是幾百萬貫起,吾等不過是挪借百十萬貫而已,如九牛之一毛,怎地就導致內帑匱竭了?”
不過是向陛下借錢而已,怎地就上升到千古罪人了?!
這個罪名誰當得起!
房俊慢條斯理的算賬:“如今新政推行,處處都要用錢,你身為民部侍郎該不會不知民部所製定的明年財政預算吧?初步算起來大抵在一千萬貫以上……國庫是肯定沒有那多錢的,也不能在百姓身上加稅,全靠商稅支撐,顯然入不敷出。隻要汝等從內帑借出錢,這個口子一開,民部尚書肯定跪在太極宮門口,陛下不借給國庫錢帛便不走……陛下內帑再是有錢,又豈能供應整個國家的財政支出?用不了兩年,必定鳥幹毛淨。”
高履行:“……”
他無言以對,因為房俊說的是事實。
當下大唐看似繁榮昌盛,實則每年都要在基礎設施建設上投入海量錢帛,隋末諸侯爭霸導致天下道路、水利、農田等等損毀嚴重,想要恢複如初甚至進一步升級,所需之人力物力數之不盡。
國家很難負擔這樣龐大的開支,每到年初、年尾,民部衙門一片哀嚎,為了籌措錢帛想盡辦法。
若是陛下將內帑之錢帛借給一眾駙馬,此例一開,民部必然盯上,總不能可以借給駙馬卻不能借給民部吧?
周道務見講理是講不通了,幹脆攤手道:“可現在程處亮已經將贈送程儀的標準提升至每家三十萬貫,吾等著實拿不出這多錢,給少了也不僅僅是丟我們的顏麵,如之奈何?”
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便是轉移矛盾,我們確實拿不出那多錢,要陛下您借錢給我們,要您發話少贈予親王們錢帛,如此一來便沒人會怪罪他們出錢少,責任推到了陛下身上……
李承乾蹙眉。
房俊則笑吟吟道:“誰說諸位沒錢了?”
一直不說話的杜荷苦笑道:“吾等非是哭窮,家中當真拿不出這許多現錢,我已經打算將田產、房契拿出去抵押借貸,總不能將公主的嫁妝變賣一部分來填補這一部分虧空吧?”
不少人讚許的看向杜荷,居然這會說話。
不僅強調了家中著實難以為繼,又表示了再苦再難也不會動用公主的嫁妝、私產,體現了對公主的愛護以及對皇家的尊重……
房俊看了杜荷一眼,沒理會他,依舊笑著道:“諸位難不成忘了,在‘東大唐商號’還有著幹股?”
此言一出,在場駙馬盡皆麵色一變。
自從海貿興起,河水一樣的財富流入大唐,世家門閥趨之若鶩。但由於關隴、河東等地之門閥難以直接插手海貿,眼睜睜看著潑天的財富卻吃不到一口,鬧到太宗皇帝麵前,最終太宗皇帝準許各家在“東大唐商號”之中占據幹股,不得插手商號之經營但可以享有分紅。
隨著大唐皇家水師在大洋之上縱橫無敵,大唐國內的商品又質量優秀、遠銷海外,“東大唐商號”的體量越來越大,每年的分紅也就越來越多,已經被絕大多數勳貴、門閥視為傳家之根本。
王敬直想了想,搖頭道:“即便是商號之分紅,也遠遠不能填補這個窟窿。”
商號再是賺錢,這多人家享受幹股,每家有個幾萬貫已經很多了,好處在於不需投入、不需出力、不需承擔風險,每年穩穩當當有一個進項,但想要填補幾十萬貫的虧空卻是不能。
房俊圖窮匕見:“分紅自然不能填補虧空,但若是將股份賣掉,所得錢帛卻綽綽有餘。”
此言一出,禦書房內頓時炸了鍋。
“什,賣掉股份?那可萬萬不行!”
“商號的股份是當年太宗皇帝賜下,吾等焉敢變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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