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5章 人心難測
李慎咽下口中羊肉,舉起酒杯道:“來來來,小弟敬五哥一杯,此番全靠五哥妙計奇出、運籌帷幄,吾等才能憑白得來這一筆錢帛,深情厚誼無以為報,隻能寄托於美酒之中,惟願手足之情天長地久,不因天南海北之分別而稍有減退。”
此言一出,酒桌上的氣氛頓時冷落下來,兄弟幾個麵麵相覷,興致低沉。
以往彼此之間或有齷蹉,矛盾也不少,但無論如何都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抬頭不見低頭見,親情不顯。可自今而後,弟兄們即將出海就藩、封邦建國,等閑不可離開封地,彼此之間就好似山野之間的蒲公英一般隨風飄落,這輩子大抵再也不得相見。
一股無可遏止的傷感迅速蔓延開來。
李佑麵色沉寂一下,歎了口氣:“雖然兄弟離散令人惋惜悲傷,但吾等也要想到古往今來之親王能如吾等前往封地就藩、封邦建國者又有幾人?與其桎梏於長安城中猶如籠中鳥雀般做一輩子富貴親王,還不如前往窮鄉僻壤獨自快活自在!”
李愔重重頓了一下酒杯,神色粗獷、很是不滿:“大丈夫誌在四海,有能耐的開疆拓土自成一國,沒能耐也可在封地之內富貴榮華逍遙快活,何必這般婆婆媽媽嘰嘰歪歪?娘們兒一樣!”
李佑氣道:“我是在婆婆媽媽?我是因兄弟離散而傷感,是重視親情!我是娘兒們你就把那些錢都退回來,你自己去找他們要!”
“五哥我哪是這個意思?得咧,小弟失言,自罰三杯!”
李愔趕緊賠笑,然後自己拎著酒壇子一杯又一杯,自斟自飲三杯。
李佑一把將其手中酒壇子奪回,沒好氣道:“想要喝酒也不是這個喝法兒,就這點好酒都進了你肚子!”
兄弟們哄笑起來。
李惲吃著肉,喝得小臉兒通紅,對李佑佩服得五體投地:“以往隻知五哥義氣,如今才知五哥居然智計無雙、算無遺策!擅動輿論令駙馬們不得不捏著鼻子贈予咱們錢帛也就罷了,但策反程處亮這一招堪稱神來之筆,將駙馬們的聯盟一擊破碎,誰也不敢居於人後,實在是厲害!”
駙馬們私下結盟應對,其實已經算是棋高一著,即便不得不贈予親王們程儀,但隻需大家共同進退,贈多贈少已經掌握了主動,當所有駙馬都僅隻是“意思意思”,誰又能說出什?
可程處亮反水,一擊背刺,將駙馬們的算盤全部打碎。
或許程處亮一人“堆高於岸”並不能影響大局,其餘駙馬仍舊可以抱團一起……但誰敢保證隻有一個程處亮?
程處亮可以背刺,其他人一樣可以。
一旦群體之中再有一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背棄“團隊”,擅自將贈予之金額提高,其餘所有人都將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局勢逆轉。
“,不過是略施小計而已,老七不必這般大驚小怪,淡定。”
李佑得意至極,反正背後出謀劃策的房俊絕對不願意被他給抖摟出來,他自然笑將李惲的誇讚、欽佩全盤照收,
從小到大素來都是被嫌棄、討厭、疏遠的那一個,如今卻被一眾兄弟環繞其中、各種吹捧讚美,令他醺醺然如墜雲端。
一直喝酒的李貞忽然問道:“這次駙馬們對吾等親王贈予程儀,卻為何將雉奴視如不見?”
此次封邦建國,除去已經就藩於外的李恪、李泰以外,尚有五、六、七、八、九、十、十三一共七人,唯有最小的曹王李明尚且年幼未在計劃之中。
但駙馬們準備的程儀卻是六份,連趙王李福都在其中,卻唯獨沒有晉王李治……
總不能因為晉陽公主獨自贈予李治程儀,旁人便無需贈予了吧?
李佑愕然:“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李貞一臉茫然:“我真不懂啊,到底為何?”
李佑無語搖頭,看了一旁李惲一眼,指了指李貞:“你教教這個蠢貨!”
李惲看著李貞清澈愚蠢的眼神,歎口氣,這兄弟除去惹禍之外,那是半點腦子都不長,論及昏聵荒唐,比之“禽獸”李愔有過之而無不及……
“雉奴與我們怎能一樣呢?駙馬們贈予我們再少,頂了天也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吝嗇孤僻’之罵名,可一旦贈予雉奴,就要承擔巨大風險,當下或許名義上好聽,將來萬一雉奴在封地扯旗造反、自立門戶甚至脫離大唐,今日之贈予,他日未必不會成為‘資敵’之罪證。”
雉奴這兄弟一身反骨,先帝在時便野心勃勃,平素看似乖巧兄友弟恭,實則覬覦太子之位久矣,李泰在明麵之上爭儲,鬧得朝野上下紛紛擾擾,雉奴在暗地的動作卻從未停歇,否則何以最小嫡子之身份使得先帝數次生起立儲之心?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