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2章 趕赴戎機
“公投之法”很是陰損,口口聲聲“全民做主”、字字句句“崇尚自由”,看似全體國民之一致選擇,實則卻將國家政權摒棄於外,完全無視對方之主權。
民眾連個字都不認識,根本不知國家民族為何物,一句看似公允的“少數服從多數”,“全體國民自主之選擇”,卻是愚昧頂替文明,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當然,朝堂之上這些人傑看的清清楚楚,可底層民眾又有幾人能有這般見識?
於是乎,當水師花費重金收買各處番邦之勢力,鼓吹大唐之強盛、文明,如何愛民如子、如何輕徭薄賦,入唐之後自從“野蠻”歸化於“文明”,欣喜若狂的海外蠻夷遂掀起一股“內附”之熱潮。
皇天之下、後土之上,誰還不想成為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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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房府燈火通明。
正堂之內,房玄齡夫婦坐在主位,房俊在左、高陽公主在右,一眾妻妾、弟妹皆分列於下,蕭淑兒則帶著侍女、仆從在後宅打點行裝、準備行李。
即便是新春佳節、舉國歡慶,堂內的氣氛卻很是凝重。
盧氏眼淚汪汪,說著狠話:“這大唐朝廷上上下下就沒有能辦事的人了?大過年的非得讓我家二郎‘萬赴戎機’,去忠君報國,去上陣殺敵?”
中南大戰在即,房俊作為當朝太尉、軍機大臣、水師的掌控者,必須坐鎮華亭鎮指揮作戰,確保此戰萬無一失。
由關中至華亭鎮迢迢數千,且是寒冬之日路途難行,隻能馬上啟程。按照約定蘇定方會在二月初一發動戰爭攻打林邑國都,戰報由峴港傳遞至華亭鎮大抵二十天,房俊此刻從長安出發一路兼程,正好可以與戰報一起到達……
房玄齡蹙眉,雖然言語依舊溫和,但其中訓斥之意卻隱瞞不住:“婦道人家,何以妄議朝政?咱們房家自入唐以來便功勳赫赫、盡忠職守,爵位、官職非是用來享受權力,而是意味著更多的責任與擔當。中南之戰的戰略價值無比重要,既然是二郎策劃、發起,自當有始有終、力求完美。況且好男兒誌在四方,豈能長居於深宅之內耽於享樂、遊手好閑?”
盧氏心中不滿,但當著兒女媳婦的麵,終究還是忿忿閉嘴,默不吭聲。
房俊便握住母親手掌,溫言寬慰道:“母親放心,雖說長途跋涉辛苦了一些,但隻是趕赴華亭鎮坐鎮指揮而已,並不用上戰場。況且,值此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孩兒正該砥礪奮進、鞠躬盡瘁,既為了張揚國之羽翼,亦為了個人之功勳、家族之榮耀。”
長久以來,華夏都困囿於“鄉土”,將土地視為財產、基業,一代又一代人傑也隻是將目光放在這片土地之上。
海貿則徹底打破了傳承千年的固有思想,瘋狂的財富湧入、強大的文化輸出,將會一舉扭轉所有傳統。
陸權與海權之碰撞,強力內卷與瘋狂輸出的對立,稱之為“千年未有之變局”絕不為過。
從水師創立、商船入海的那一刻起,華夏文明已經徹徹底底走向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房玄齡欣然頷首:“大丈夫誌在四方,就該如此!不過你也要謹記‘天下為公’這句話,文武對立也罷、明爭暗鬥也好,都要限製於一定範圍之內,絕不能因私廢公,導致盛世大業動蕩傾覆,否則你便是千古罪人。”
堂內氣氛凝重。
盧氏不滿,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怒叱道:“帝國興衰浮沉,居然係於我兒一手了?這些年嘔心瀝血締造盛世,功績足以封王的時候沒人提,那些陰險小人為了一己私利處處下絆子,若是影響大局就是我兒的錯了?”
房玄齡語滯。
按說的確是這樣的道理,可這天底下又有什時候是可以講道理了?
他歎口氣,道:“莫要胡攪蠻纏,旁人可以不顧大局,但二郎不行,到了他今時今日之權勢地位絕對不能行差踏錯,否則不僅自身難保,甚至遺罪千秋。”
由古至今,曆朝曆代,有幾個活著的時候被賜封的太尉?
三公之一、人臣之極。
進無可進,但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盧氏不是沒見識的,頓時沉默下來。
兒子往昔木訥乖戾、率誕無學之時,她心中憂愁、恨鐵不成鋼;兒子功蓋當代、權勢滔天之時,她又滿懷擔憂、如履薄冰。
兒女都是債啊……
……
後宅,蕭淑兒帶著侍女、仆人收拾行裝,房俊則直入寢室,看著床榻之上的金勝曼露出笑容。
往昔英姿颯颯的女中豪傑,如今卻白色蒼白、弱不禁風,躺在床上虛弱無力、容顏憔悴,但精神卻很是旺盛。
“郎君又要出征嗎?”
“倒也算不得出征,隻是坐鎮華亭鎮指揮作戰而已,而且蘇定方老成持重、武略超絕乃當代名將,橫掃中南諸國問題不大,所以我連做決斷的機會都未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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