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間世態炎涼，

    唯酒入愁腸。

    真真假假意難辨，

    長夜淒涼無限。

    憶往昔情意綿綿，

    疑滄海桑田。

    反反複複事事休，

    句句覆水難收。

    1

    很擔心我這個冒牌貨會穿幫，從變成上官婉兒的那一刻起，這種擔心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

    “婉妹，怎不吃？”用早膳時，慕秋白的淡眸投向心事不定的我。

    婉妹，叫得好肉麻。

    然而，當意識到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婉妹”時，我宛然一笑：“秋白哥，我在想，我們還有多久到晉國上京。”

    慕秋白沉吟片刻：“明日午後吧，怎了？”

    我垂下羽睫，掩飾住眸中的情緒：“我在想你那位佳蓉公主啊，不知道她有沒有傳中的那樣美。”

    慕秋白的唇角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你不是最惱提及她嗎？”

    我訕訕一笑：“你都要娶她為妃了，我總是要麵對的，對不對？”

    慕秋白眉峰微蹙：“還記得來之前我對你的話嗎？”

    暈，我這個冒牌貨怎知道他對婉兒了什啊？

    可我還得裝下去，不是嗎？

    我訕訕一笑，表示自己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你要乖乖的，陪我看一場好戲，明白嗎？”慕秋白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悲喜。

    看戲？我微微一怔，什意思？

    慕秋白沒理會我的忪怔，放下碗筷徑直離開。

    目送他那個挺拔的背影，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好在，早晨這一關總算過去了。

    四年不見，這個慕秋白變得古古怪、忽冷忽熱的，我得心才是。

    起程時，香雪正要扶我上馬車，慕秋白的婢女傳話稱：“殿下請姐同乘一輛馬車。”

    我心腹誹，麵上卻溫婉地：“好的。”

    婢女扶我上了馬車。

    進去後才發現，這張馬車外觀看似普通，麵卻十分寬敞，內飾也奢華精美。虎皮鋪就的地毯，馬車四周鑲上了柔軟的綿墊，坐墊也是軟綿綿的，想必坐上去十分舒服。

    見我不斷打量馬車，慕秋白的唇角勾勒起一個涼薄的弧度：“你又不是第一次上這馬車，今怎如此好奇？”

    意識到自己的反常，我掩飾一笑：“哪有啊，我剛才走神了。”

    “哦？什問題令你如此專注，來這，給我聽聽！”慕秋白指指身旁的位置。

    我遲疑著在他身旁坐下。

    “婉妹今似乎有點怕我？”慕秋白言畢，一手抬起我的下巴，呼出的熱氣縈繞在我臉上，“為什？”

    我心懊惱，麵上卻學著婉兒的樣子嬌笑道：“秋白哥，我們從一起長大，我怎會怕你呢？”

    慕秋白長臂摟著我，嗅著我的發香，聲音有些低啞：“是嗎？可我何為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我幽幽一歎：“婉兒的確擔心秋白哥將來娶了公主就忘記婉兒了……”

    慕秋白用力捏著我的下巴，聲音冷漠得令我吃驚：“婉兒，記住，你是來看戲的！這場戲，你得陪我好好演下去，明白嗎？”

    演戲？

    我垂眸道：“婉兒明白。”

    慕秋白放開我，眸底一片寒涼：“明白就好！”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默默靠在馬車上。不知怎的，我忽然覺得麵前這個人變得十分可怕。

    慕秋白沒再理我，取出隨身攜帶的葫蘆絲吹了起來。

    他吹葫蘆絲的樣子十分投入，專注得令人癡迷。

    他吹的，依然是那首長相思。

    吹到動情處，我從他的眸光深處看到一絲令人癡迷的絕望。

    同時，我意外地發現，他手中的葫蘆絲，居然是當年他送我的那一個，那朵隱約可見的梅花和“秋白”二字是那樣熟悉。

    我十分驚訝，這個葫蘆絲當年在我逃婚過程中遺失了，為什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

    記得司徒明慧對我過，逃婚後，慕秋白曾暗中尋找過我，還為我在朝堂之上洗清冤屈。這個葫蘆絲，難道就是他沿途找尋我時失而複得的？

    想到此，我的心莫名一暖。

    但是，如今的他，為何變得如此陌生，甚至，冷漠得可怕？

    “嗷……”

    一陣狼嗥聲打斷了我的思維，一聽就知道聲音來自寶，我心不安起來。

    “殿下，後麵發現兩匹通體雪白的狼！”有人前來稟報。

    慕秋白看了我一眼，淡淡開口：“隻要不傷人，就讓它們跟著吧！”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婉妹平素不是最懼狼嗎？今日怎如此鎮定？”慕秋白淡淡地問。

    我的心再一次懸起。

    我勉強一笑，學著婉兒的語氣道：“有秋白哥在，婉兒什也不怕。”

    慕秋白不語，掀開馬車簾子，衝外麵騎馬的侍衛道：“安子，看出那兩匹雪狼的來曆了嗎？”

    衛安子鼻翼動了動：“回主子話，沒錯，是它們。”

    慕秋白頷首：“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傷害兩匹雪狼！”

    我有些好奇，卻不敢問其究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穿幫。

    沒多久，衛安子的聲音傳進馬車：“主子，看樣子兩匹雪狼是衝您的馬車來的！”

    我心暗叫“糟糕”，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兩匹雪狼會惹出事端。

    隊伍被迫停下。

    因為慕秋白事先下令不得傷害雪狼，大家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匹雪狼奔向我們的馬車。

    奇怪的是，慕秋白居然自行下了馬車。

    “秋白哥，心……”我驚呼。

    慕秋白並不理會我的擔憂，紋絲不動地站在馬車旁。

    更加令我意外的是，玉嬌和寶興奮地圍著慕秋白又蹦又跳，仿佛見了自己的親人。

    慕秋白伸出手，撫摸著兩匹雪狼的頭。

    “好久不見，狼媽媽，秋白托你辦的事情，現在可有消息？”慕秋白輕聲問。

    我被眼前的一幕弄得雲霧罩的，敢情玉嬌和寶與慕秋白是老熟人了？他為何叫玉嬌“狼媽媽”？莫非他是一個狼崽子？

    想到此，我不由“撲哧”一笑。

    玉嬌衝馬車內中的我發出一陣嗥叫，我暗叫“糟糕”。

    慕秋白疑惑地看著我，隨即歎道：“麵的人，是我的婉妹，秋白問要你找的人，可是……唉……”

    玉嬌依然衝馬車內的我不停地嗥叫，我頓時心亂如麻。

    “婉妹，看來它們很喜歡你呢！別怕，下來吧，它們通人性，不會傷害你的！”慕秋白向我伸出手臂。

    我略一猶豫，扶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玉嬌一見我，親昵地用頭蹭著我的身體，令我避之不及。

    “婉妹，瞧，雪狼認識你！”慕秋白十分驚訝。

    我膽怯地看著玉嬌和寶，此刻，隻能把自己當成那個怕狼的上官婉兒。

    玉嬌和寶好奇地看著變成另一個人的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什會裝成不認識它們的樣子。

    “來，摸摸它們，看樣子它們很喜歡你！”慕秋白鼓勵道。

    我伸出手，學著他的樣子撫摸在玉嬌和寶的頭頂，兩個家夥見狀，親昵地用舌頭舔我的手指。

    “秋白哥，它們真的喜歡我呢！”我嬌聲道。

    “我就嘛，其實狼並不可怕，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才可怕！”慕秋白略帶戲謔地開口。

    我不語，這話聽著怎這耳熟？

    “婉妹，看來，你隻能回到自己的馬車中了。我要和老朋友敘敘舊。”慕秋白道。

    敘舊？看來，他真的與兩匹雪狼有頗深的淵源，莫非，他懂狼語？

    這想著，我又開始不安起來。

    不管怎樣，隻要在到達皇宮之前不穿幫就萬事大吉，在這緊要關頭，可千萬別出岔子才是！

    我心忐忑，麵上卻含情脈脈、依依不舍：“秋白哥，那我過去了。”

    慕秋白淡淡點頭。

    然而，令我措手不及的是，兩匹雪狼居然跟在身後，一直將我送上馬車，方才回到慕秋白身旁。

    香雪扶我上馬車時，隻見慕秋白正與身旁的衛安子親密交談，慕秋白向我投來一個若有所思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