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蘇老夫人最終聽聞了桎梏被拘捕的消息，那時她正在和何惜談著這多年滿洲的變化，烏蘇老爺從外麵回來，將一疊報紙往桌上一扔，表情凝重地坐了下來。

    烏蘇夫人自然要問。

    “桎梏在傳遞起義情報時被清朝提督抓到，已經被關押了。”

    “是何先生的起義嗎？”

    “是新民主主義的起義。”

    烏蘇夫人痛苦地捂住臉，何惜聽到父親的名字，轉身向父親的工廠跑去，好像何先生依然在辦公室，和工程師們聊著發動機，聊著未來的新世界。

    “他還會回來嗎？”烏蘇夫人像是在和上哀求。

    “如果大清不複存在，桎梏興許有回來的機會，可是大清都不在了，這片土地還會剩什呢？”烏蘇老爺自言自語，對著腳下的地磚搖了搖頭。

    “沒想到，沒想到我們烏蘇的子孫，竟成了大清的敵人”老夫人哭得昏黑地，她將“大清”這兩個字眼咬的很重，似乎正是她心中的分量。

    “從我們逃離滿洲，背離八旗的那一刻，我們注定就是大清的背叛者。”烏蘇老爺歎了口氣。

    老夫人自顧傷心難受，半晌，她抬起通紅的雙眼，顫著雙唇道：

    “伶俜，是因為伶俜啊”

    老夫人似乎找到了一個出口，她重複著伶俜的名字，將悲痛嫁接在伶俜的身上。

    “杞梓因為她留在滿洲，他騙伶俜自己是烏蘇的人質，實際就是在為伶俜找生路杞梓他杞梓”陳年舊事往往最能折磨人，也最能將悲痛無限的放大。

    “伶俜是起義者的女兒，她們起義經地義，為什要連累烏蘇家，為什桎梏尾隨伶俜”老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繼續向眼前的一切哭訴：

    “伶俜，那姑娘裝傻，在北川之前好要起義到底，到頭來隻有桎梏一人，隻有桎梏，在佞城，做了所有伶俜該做的事”老夫人記下了累累數年對伶俜的不滿和指責，在這一失子的時刻，海浪般撲向伶俜。

    空沒有因為一個人而大雨滂沱，此刻的佞城豔陽高照，麗日百草在盛夏的土地上瘋長，這所有的話落在了伶俜的耳，這個集所有指責於一身的人，咬著嘴唇，血絲在眼蔓延，就在這之前，誰也沒發現，伶俜已經在這屋很久，獨自承受惶恐和無助。

    伶俜眨了眨幹澀的雙眼，扶著門框走了出來，所有的事情始料未及，本為事中人，不知此間事。

    “老夫人這都是我的過錯，伶俜還希望老夫人不要太過悲傷。”伶俜甚至沒有抬眼看眼前世界的力氣。

    “伶俜姑娘，這不是因為你，起義的烽火燃燒了所有的土地，又怎能指出誰是縱火者呢。”老爺通紅著眼。“如果真覺得自己內心有所虧欠，那就向烽火前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