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蒼梧山,暑氣還未來得及完全消散,空中依然彌留著朦朧的氤氳,濕意便匆匆到來,輕輕的從石階上拂過,留下一抹青苔,繼而吹向遠方。
雁行捧著本書,坐在門前的凳上,耳邊是庭院孩子們琅琅的讀書聲,怔怔的望著空出神。
雁行不是他的本名,準確的,他本就沒有名字。
因為他是被收養的孤兒。
收養他的是鎮唯一的私塾先生,是鎮子,其實也不過是蒼梧山腰上稀稀落落的三四十戶人家,不知道什時候聚在的一起,基本上都是些不識字的粗人。
因而柯老在鎮子備受尊敬,而且為人樸實,樂於幫鎮的孩童識字,所以口碑極好。
夏總是短暫的,雁行裹了裹身上的粗布衫。
分明前一陣子還是烈日當空,現今居然都感到一絲絲涼意,氣候有些反常。
“今年的秋提前了……”
雁行合上手中的書,收起凳子跨過門檻,邁回院子。
一片泛黃的樹葉卷著微風,不知道從哪落下來,落在雁行的肩頭,雁行輕輕接過,順手夾在了書本中,指尖便留下了草木的氣息。
……
“邊心膽架頭身,”
“欲擬飛騰未有因。”
“萬碧霄終一去,”
“不知誰是解絛人。”
庭院傳來孩子們奚落的念書聲。
……
庭院是鎮子上少部分依舊在堅持讀書的孩子們,最大的十六歲,最的才剛滿八歲,而雁行今年十八。
別的孩子在他這般年紀,早就已經跟著家的長輩下田做活,而雁行依舊在讀書。這得益於柯老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期待,而雁行也不負眾望,熟讀五經,即便諸如野史《南山經》之類的地理人文也頗有涉足。
“萬碧霄終一去,不知誰是解絛人……”
雁行心中默念這句詩好幾遍,在其他孩子們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給木椅上的柯老倒了一杯熱茶,然後出了孩子們期待的那句話:
“都回去吧……”
不大的院子頓時充滿了歡呼聲,孩子們一一向柯老道別,卷起褲腿子,仿佛不知道冷一般,不知道要去哪瘋了。
待到孩子們都散盡,柯老從懷掏出一個巴掌大折疊好的粗布,撚起手指從中取出一溜兒山茶葉,撒在茶水上,輕輕抿了一口,呼出一口濁氣,氤氳升騰著倒映出柯老布滿皺紋的臉。
庭院的氣氛永遠都是那祥和,充斥著書卷的氣息。有柯老在,無論是什煩惱都會被拋之腦後。
雁行坐在柯老的身旁,懷依舊是那本《南山經》。
“雁行啊……”
“哎!”雁行不知不覺中中竟有些出神,聽聞柯老叫喚,慌亂應了一聲。
“再過三月,明年的寒曆醜年,你就要參加科舉了吧……書讀的怎樣了?”
“若隻是科舉,自然不在話下,隻是……”
雁行欲言又止,手的南山經抓緊了些。
書讀的多了,自然想法也變得與常人不同,雁行在蒼梧山生活了十八年,卻極少外出,隻有在年前,借著趕集的名義才能步行去幾十外的大城遊玩。
據鎮的居民講,柯老原本也是那大城一戶人家,後來不知道什原因搬了出來,也未見柯老回去過。
“先吃飯吧。”
柯老招呼雁行坐下,從木櫃子取出熱好的飯菜。
雁行有些心不在焉。
“鎮張二爺家的子,聽被仙人相中了……”
柯老突兀的出一句話來。
“食不語”本是柯老親自定下的規定,此番話來,已然是觸了底線。
雁行捏在手的筷子顫了一顫,動作雖微,又豈能瞞過柯老的眼睛,見此,柯塵海歎了一口氣。
古人雲:讀萬卷書,行萬路,雁行書讀的多,想法自然也多了起來,此刻又聽聞這樣一席話,內心怎也平靜不下來。
“爺爺……我……”
雁行無心吃飯,希冀的望著柯塵海。
“我還沒完。”
柯塵海放下手中的碗筷。
“張二爺家的子生性膽,聽聞仙路漫漫,又想著繼承自個兒家的農田,不打算去了。”
雁行點了點頭,張二爺家算是鎮唯一一戶生活比較富裕的人家,張二爺本身是外麵張家庶出的兒子,沒辦法繼承家產,取了妻子後就從城內搬出來住,雖如此,由於張二爺生性豪爽,在張家吃得香,也有不少家族內的親朋關心,因而日子過的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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