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州把玩著手中那隻廉價的中性筆，拇指一下下撥動筆杆，讓它繞著大拇指旋轉了一圈又一圈。我始終沒有學會怎非常流暢地將筆從食指與中指之間轉到拇指與無名指之間，再按原路徑轉回來。

    他想起了之前同學教他的方法。於是便用左手捏住了筆頭和開始在右手食指中指之間轉悠。大概兩三秒陳州覺得自己很有把握了，鬆開了捏著筆頭的手，中性筆在陳州右手背上來了一次托馬斯三百六十度轉體之後“鐺啷”一聲落在了麵前會議室的硬木桌麵上。

    整個鹿城分部都被建在地下，會議室也不例外，雪白的牆上象征性地鑿了三個不的窗口，但是現在都被一堆辦公文件填充了；頭頂的日光燈管靜靜地照耀著這間大約五十平米的會議室。裝備倒是很接地氣，陳州總是在這樣想，好歹是異世界駐紮在這的辦事處，基礎設施還是本世紀初的樣子。

    陳州趕忙拍住了還在彈跳的筆身，略有點尷尬地看了看周圍的坐著的穿著很隨便的鹿城分部的工作人員，沒人注意到他這不太符合開會秩序的行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站在會議桌盡頭的穿著筆挺西裝頂著一頭打理得極為整齊的淡金色短發的侃侃而談的年輕人，他們不時點點頭，手下寫寫畫畫。

    陳州心地側過頭看了一眼正在講話的風煙，恰巧看到對方向他投來一道略顯責怪而且日常冷淡的目光。

    陳州立即坐直身子，瞥了一眼兩邊人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記著會議筆記，再拿起筆看著自己麵前攤開的筆記本，上麵是他在轉筆之前畫的一幅圖畫：一個甩著黑色披風的火柴人單肩扛著一柄巨大的劍、腰間頗有美國西部牛仔風範地插著兩杆左輪手槍、左腳踏著一塊凸起的石頭，將一隻手伸向另一位站在不遠處的頭戴花圈身著公主裙的火柴人。

    陳州看得出神，突然覺得周圍光影閃動。恍然發覺會議已經結束了，會議室的人皆是起身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魚貫湧出會議室，經過陳州的時候紛紛向他投以尊敬的微笑，陳州也微笑著點頭示意。有兩位大約二十來歲的女性工作人員招手致意後看到了陳州的筆記本上的圖畫，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後飛快地跑出了會議室。

    “隨意吧。”陳州喃喃道，合起筆記本，起身向正在和一個穿著很程序員的分部監控主管交代工作的風煙走了過去。陳州靜靜等到風煙完了話招呼走了監控主管，期間無聊地看著風煙身後占據了半麵牆的顯示器上標注了許多光點的鹿城地圖，而上麵的光點大多都在出現了兩三分鍾後就消失了。

    距離上次頂樓的意外已經過去了十，這期間白子像是從鹿城撤出了一般完全隱匿了蹤跡。圖上標注的光點便是鹿城大大的醫院和剛剛死亡的市民。總部對這個a-級的亡靈法師極為重視。增派了大量傳教士極力減少鹿城和周邊城市的人口死亡。抹去相關人員的記憶、救回剛死不久的市民、甚至用官方手段撤銷了兩份從中央下發給鹿城的死刑核準書，這樣將這十的鹿城轄區內的所有死亡都消去了，十內沒有死亡甚至失蹤人口，令的鹿城治安局都極為詫異。

    “神主大人。”風煙嚴肅的語氣和突然生疏起來的稱呼讓陳州意識到風煙生氣了。“事關您的生死和烏托邦的存亡，您在開會的時候能否用心一點？”

    聽著風煙異常嚴肅的聲音，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是現在笑顯然不太合規矩。陳州尷尬地咳嗽兩聲深吸一口氣道：“是，是，我明白。下次不會再犯了。”

    風煙淡淡瞥了一眼一臉強裝沉穩的陳州，讓得後者立馬安靜下來：“還有兩，就該進入烏托邦了。”

    陳州點點頭，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座洞開的青銅大門，門內是紫色與金紅色交織旋轉形成的漩渦，青銅巨門周圍的空間都被扯得扭曲了起來。

    這漩渦看上去沒有一點新生活的象征，反倒看起來像是一頭洪荒巨獸的嘴巴，根根獠牙上滴落著鮮血，陣陣腐臭從中傳出，緊接著一頭頭奇形怪狀的野獸從中湧了出來，像極了飯店推倒了廚餘垃圾的桶，麵的渣滓紛紛翻滾抱團湧出又散開的樣子……

    “你看到什了嗎？”陳州感到一隻搭在他肩上的手將他從幻想中幻醒了過來，抬頭正看到風煙一臉詢問的神情。

    “沒什，就是界門大開的場景，還有很多異獸。”陳州尷尬地笑著搖了搖頭。最近越發清晰，頭腦中的幻想越發接近現實，有時甚至會對陳州本體造成一些物理影響。從那次夢中七竅流血開始風煙和白鯨就意識到了陳州的這一能力，對某些未來或者他本人沒有參與的當下或過去的事情有預見的能力。因為那晚鹿城分部的兩名專職戰士在追殺一頭逃竄至城郊山脈的準b級異獸時其中一人因受異獸反撲震碎了內髒七竅流血身亡。

    “是，最近五年來每次開界門都會湧出許多異獸，而且一年比一年多。”風煙沉吟了一下，“而且現在能從地球上招收的學員也越來越少。今年這個省也隻有算你在內的四個人。”

    明他們就會到了。陳州想到這突然有點興奮，在這的一個月時間他幾乎隻和風煙與白鯨過話。那三個人大抵也是同齡人吧，興許會有比較適合我的女孩子……陳州在心底莫名泛上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在界門打開的時候，我和老白會護送你進去。”到這的時候風煙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陳州拿著筆記本的手。若不是因為那狐狸的封印，陳州現在恐怕都已經可以趕上白鯨了。風煙暗暗歎了口氣，臉上的情緒緩和了許多，繼續：“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最近訓練都辛苦你了。”

    陳州一怔，風煙可從來都沒這溫柔地跟他過話。他又想起了過去十又被打死了二十一次的經曆，其中十二次是被那輛老式轎車的子彈們打碎了，三次高空降落在地上炸成了一朵巨大的紅白相間的菊花，剩下的六次都是練習搏鬥時被風煙給掰斷了頸椎……回憶到這，他仿佛又聽到了頸椎那傳來一聲短促的“哢吧”聲。陳州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忙擠出一個微笑衝著風煙點點頭：“還好還好，你把我救回來也是辛苦你了！”

    風煙咧開嘴哈哈笑了兩聲，拍了拍陳州的肩膀，陳州發現風煙此時突然帥了很多。這讓他想起了高一軍訓時教官的表現，從一開始的煞氣逼人，到最後和善如鄰家大哥哥的巨大反差。

    隻是風煙不是那種教他軍姿正步的教官，而是殺死他無數次又將他從死神手撈回來再殺的人。想到這，陳州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風煙真心笑出來，在這個看似和善的金發哥身後仿佛站著手持長柄鐮刀的黑袍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