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一大早的，李老頭去自家田地轉悠了一圈兒，見兒子兒媳婦在田將莊家侍弄得好好的，便悄悄煙杆，又樂地往回走了。

    走到村子中央的一間木屋時，正好聽見頭傳來朗朗讀書聲。

    李老頭腳下一頓，就那站在窗外看了起來。

    一個月前，還隻會在村頭打滾的童們，現在都規規矩矩地坐在頭，一個個麵前攤開本薄薄的書，正搖頭晃腦地跟著先生念書。

    這個教書先生，就是一個月前來到他們李家村的葉公子了。隻要一想到這以後他們村子的孩子都能識文斷字，等長大了還能去縣城考個秀才老爺，李老頭心就樂開了花。

    像他們這樣的村子，將來要是能有一兩個秀才，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咯。

    李老頭在屋外站了一會兒，就樂地離開了。他在村子轉悠了一圈，同幾個老友話，眨眼間就到了中午。

    正是用午飯的時候了。他慢慢地往回走，剛剛走到家門口，就見到自家孫女拎著兩個菜籃子往外走。

    孫女也不是第一回這做了，李老頭習以為常，他瞄了瞄蓋在菜籃子上的粗布，慢悠悠道：“又去給葉先生送飯？”

    李婷兒臉上一紅，羞澀地嗯了一聲。

    李老頭抽了口煙，見自家孫女站在門口亭亭玉立的樣子，心下稍稍放心了些。要是擱一個月以前，孫女敢這對著葉先生獻殷勤，他非得打斷她的腿，可現在不同了，葉先生在村子起了屋子，又當了他們村的教書先生，可不就是打算久住了？他孫女又是村最漂亮的姑娘，相處時日久了，也許還真能成了好事呢？

    李老頭想著葉先生那才貌那人品，要是真能成了自己孫女婿，那他還不得高興壞了！

    葉清還不知道自己剛剛來這村子一個月，就有人惦記上自己的親事了。他估算著時間到正午了，就合上書，讓孩子們下課。

    等到這群平均年紀才七歲的孩子們陸陸續續出去，他才離開學堂。

    “葉先生。”

    剛剛走出學堂，就聽見了李婷兒嬌嬌脆脆的聲音響起。

    他抬眼望去，見李婷兒拎著兩個菜籃子站在了外邊。

    自從他自己村人起了屋子搬出李家後，這李婷兒就過來送飯菜。葉清推拒不過，索性每個五就給些銀錢當做飯錢。

    “有勞姑娘了。”他接過其中一個菜籃子，毫不停留地就往自己屋子走。

    李婷兒在後麵張了張嘴剛要話，就見葉先生已經進了屋子。他們村雖然沒有縣城講究，但是一個未婚女子孤身進男人的屋子，是會被人閑話的。因而李婷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等到葉清出來，隻好跺跺腳，轉身去田給爹娘送飯。

    葉清拎著菜籃子進了屋，望著這間空蕩蕩的屋子，低低歎了口氣。

    這是他來到這李家村的地三十一，可他直到現在，也找不到庭月的半點音訊。一開始他疑心自己感應出錯，還曾離開村子往另一個方向走，可等他走出村子，又分明感應到庭月就在這。

    然他這一個月見了村子的每一個人，卻沒有一個是庭月，隻有一個和庭月生得有五六分相像的李婷兒。

    他並不覺得對方就是庭月，也沒有拿她當替身的想法，但是見到這樣一個跟庭月相像的人，卻總是忍不住多幾分寬容。

    庭月究竟在哪兒？

    葉清眉間漸漸聚起幾分憂色。他將菜籃子放在桌上，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了婦孺的喧嘩聲。

    葉清這座院子和學堂連在一起，蓋得較偏。離村子後邊的河比較近，出門左拐，走上十幾步就能看見那條寬有七八丈的河流。

    喧嘩吵鬧聲就是從河邊傳過來的。葉清往外走去，就見村人急急忙忙往河邊趕，他跟著過去，才發現是有人落水了。

    落入水中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此時河麵水流湍急，他在水沉沉浮浮，被水流卷著越飄越遠。

    那少年的父母此刻正和其他村民一起往河拋繩子，一邊拋一邊撕心裂肺地叫喊著讓少年抓住繩子拉過來，周圍鬧哄哄的，全是村民的哀歎驚呼聲。

    葉清來時掃了一眼，發現圍著的村民有三十多個，卻沒一個跳下去將那孩子救上來。

    難道傍水而居的村竟沒有一個識得水性？

    葉清無暇想太多，脫了外衣靴子就跳了下去。身體落水時引來村民的陣陣驚呼。

    “誒！那不是葉先生嗎？葉先生跳下去了！”

    “這可怎辦？已經掉了一個娃子，難道連葉先生也要沒了？”

    村長李老頭斥了一句，“瞎什？趕緊找東西讓他們搭著上來！”

    村民連忙那幾根較長的木根綁上繩子拋進河，就盼著葉先生能帶著孩子抱住木棍讓他們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