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er 1　我想我很愛你

    愛情就像生命的誕生，是無數個偶然交織成的必然，無數個也許導致的注定。一旦發生，就沒有如果，隻有結果。

    半夢半醒間，洛蘭隻覺這一覺睡得好香，一邊張嘴打哈欠，一邊愜意地伸懶腰。

    伸出去的手碰到什，又柔又暖，她一個激靈，立即睜開眼睛——

    千旭眉眼含笑地看著她，她的手恰好抵在他唇上，溫熱的呼吸猶如三月的春風輕拂著她的肌膚。

    洛蘭忙縮回手，麵紅耳赤地坐起來：“我、我……忘記是在外麵了。”

    像她這種置身險境，竟然喝得醉醺醺悶頭大睡的人估計也是罕見。

    千旭收好睡墊，把薄薄的保暖毯當遮光簾掛在洞穴中間，將一覽無餘的洞穴隔出一方私密空間。

    “還有時間，你可以簡單清洗一下。”千旭掀起簾子，回避到另一邊。

    洛蘭目瞪口呆，突然覺得不能怪自己不嚴肅認真，而是她有一個心大到分分鍾把冒險變成郊遊的男友。

    幾分鍾後，洛蘭清清爽爽地掀開簾子，發現千旭不僅把自己收拾幹淨，還布置好了早餐桌——

    探險背包平放在地上，上麵鋪著一塊白布，變成一張桌子。隨身攜帶的手槍是造型奇特的花瓶，一束藍色的迷思花插在細長的黑色槍管，別有一番混搭美。

    洛蘭蒙了。

    “請坐。”千旭展手邀請。

    洛蘭傻傻坐下，千旭像是變戲法一般，把一盒巴掌大、玫紅色桃心狀的濃縮營養餐放在洛蘭麵前，配套的餐勺是一支精致巧的白箭。

    洛蘭驚得話都不利索了：“怎、怎有這樣的營養餐？”

    “星網上訂購的，什形狀都可以。”

    洛蘭拿起玫紅的桃心，覺得像是捧著一顆心：“你……怎挑這個形狀？”

    “時候，我的老師給我講過一個睡前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丘比特的異種。他長著兩隻翅膀，擁有四處飛翔的異能。武器是一把弓箭，但射出去的不是死亡，而是愛情。”千旭看著洛蘭，認真地，“我想我大概被他射中了。”

    洛蘭完全招架不住這樣的千旭，心如鹿撞，臉比手的桃心都紅。“你被射中過幾次？”

    千旭凝神回想，似在仔細計算：“迄今為止……”

    洛蘭沮喪，看樣子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隻有一次！”千旭笑睨著洛蘭，似在笑她的緊張氣，“我應該是一個比丘比特更強大的異種，丘比特的箭能射中我一次已經很不容易。”

    洛蘭的心忽上忽下，又喜又惱。“就會胡八道！我也聽過丘比特的故事，不過，和你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千旭淡淡而笑：“那時候，我經曆了一些挫折，很難過自己是異種，想要自暴自棄，我的老師就講了這個故事安慰我，還隻要我像丘比特一樣，做一個好異種，人類就會像喜歡丘比特一樣喜歡我。”

    洛蘭的心尖像是突然被狠狠抓了一下，手足無措地看著千旭。

    千旭衝她笑著眨眨眼睛，拿起自己麵前的桃心，把白色的箭勺插入桃心正中。“我想老師大概也沒騙我，如果丘比特不是異種，怎會幫我射中你的心呢？”

    “千旭，你越來越壞了！”洛蘭的同情都化作羞惱，用勺子狠狠戳手的桃心。

    吃完早餐，兩人檢查裝備，背好背包，戴上護目鏡，時間也差不多了。

    洛蘭拿出溶解多功能生物材料的噴劑，對著之前封死的縫隙噴灑。等密密麻麻的氣泡冒出時，千旭踢了一腳，壘好的石頭紛紛掉落，露出原本的縫隙。

    千旭先鑽出去，洛蘭緊隨其後。

    感覺上他們睡了一整夜，可外麵夜色正深沉。

    晦暗不明的空中掛著稀稀疏疏幾顆星子，四周是黑的岩石森林，空氣中猶有沙塵的味道。

    洛蘭和千旭沉默地並肩前行，兩人近在咫尺，可千旭都沒有牽她的手。

    洛蘭忍不住想要握他的手，可是又很猶豫，怕千旭覺得她太膩歪了。

    猶猶豫豫間，當她又一次伸手，卻又要再次悄悄縮回去時，千旭突然抓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洛蘭又驚又喜，千旭一本正經地抱怨：“昨就是這樣，等來等去等不到，最後還是要我自己來。”

    “你……你知道？”洛蘭大驚失色。

    千旭無奈地看洛蘭：“這近的距離，如果我什都感覺不到，還好意思自己是a級體能者嗎？”

    洛蘭簡直羞憤欲死：“你、你……太壞了！悄悄看著我出醜！”

    “我隻是太喜歡看你喜歡我的樣子。”千旭怕洛蘭誤會，特意停下腳步解釋。

    洛蘭咬牙：“看的時候很得意滿足吧？”

    千旭笑了：“嗯，很得意滿足。”

    洛蘭也笑了：“那就好，不枉費我糾結來糾結去。”

    千旭擁住她，在她耳畔認真地：“像我這樣的人，能被你喜歡，非常幸運。謝謝！”

    “嗯。”洛蘭覺得心頭又甜又喜，又酸又澀，似乎多一句話就要落下淚來。她才真的非常幸運，像她這樣的人，竟然會有人因為被她喜歡，覺得非常幸運。

    千旭放開她，笑眯眯地：“從現在開始，你要好好照顧我。”

    “照顧你？”

    “昨我可隻睡了五個時。”

    洛蘭很愧疚，立即：“好，我會提高警惕的。”

    “走吧。”

    洛蘭再不敢胡思亂想牽手不牽手、膩歪不膩歪的事，集中所有注意力，全神貫注地向前走。

    千旭含笑看著她，眼睛滿是溫柔。

    一口氣疾行了將近五個時，洛蘭感覺到太陽穴突突直跳，步伐的節奏變得淩亂。

    千旭：“今到此為止，剩下的時間我來領路。”

    “我還可以再堅持一會兒。”洛蘭好強地。

    千旭握住她的手，食指撓了撓她的掌心：“聽話！”

    洛蘭的精氣神一下子全懈了，心情鬆弛下來。

    她嘟囔：“我怎覺得你好像在使用美男計？”

    千旭觀察著四周的岩石，淡淡地問：“管用嗎？”

    “管用。”洛蘭認真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很管用。宿七對身體的掌控也是一種權力，獲得權力不容易，放棄權力更不容易，沒有人會不喜歡一切盡在掌握的力量，身體會對這種力量上癮。往常我特訓完，要半個時到一個時才能真正鬆弛下來。”

    千旭一本正經地：“管用就好，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用這種教學方法，沒有什經驗。”

    洛蘭哭笑不得，捶了千旭肩膀一下。

    作為引導老師，千旭經驗老到，一直嚴格控製她身體緊張和鬆弛的節奏。宿二很多人在晉級任務中失敗就是因為太緊張，精神和身體一直得不到放鬆和休息，她現在分分鍾被掰成度假模式，顯然不會遇到這個問題了。

    洛蘭突然覺得自己體能晉級的成功概率大大增加。

    今他們的運氣比昨還差，找了半個時，都沒有找到一個像樣的藏身處。

    還有半個多時風暴就要來臨，前麵究竟有沒有合適的洞穴，誰都不知道。千旭果斷決定，不再尋找了，自己挖一個洞穴。

    他找了一塊四四方方、巨大堅固的岩石，指著底部的一個空隙：“這曾經有個岩蛇洞，證明下麵的土層能挖動，我們往下挖。”

    “嗯。”

    洛蘭戴上手套，拿出金屬鏟，和千旭一起往下挖。

    千旭的力氣比她大，動作也更嫻熟，洛蘭漸漸地變成了配合者，站在洞口，幫他把挖出的泥土和碎石鏟到外麵。

    不到半個時，千旭挖出一個能容納兩個人的地穴。

    洛蘭倒退著鑽進去，把輕薄結實的保暖毯環著地穴四周固定好，既可以阻隔濕氣，又可以防止岩蛇這些動物鑽到洞。

    千旭清理幹淨洞口，確定一切安全後，也倒退著鑽進地穴。

    和昨一樣，他利用挖出來的碎石封堵洞口，洛蘭幫忙噴灑多功能生物材料，趕在風暴起來前，兩人把洞口堵死。

    昨的洞穴還可以貓著腰走幾步，今的地穴隻能並排躺在一起，勉強轉個身而已。唯一的好處是不需要擔心安全了，兩人可以一起休息。

    洛蘭聲：“感覺像是躺在墳墓……”

    “不要亂！”

    “……感覺像是藏在地底冬眠。”

    千旭把濃縮營養劑遞給她：“吃飽了再冬眠。”

    洛蘭喝完營養劑，擺弄了一下個人終端，什信號都沒有。她無聊地歎氣，眼睛滴溜溜四處亂轉。

    千旭剛剛解開衣領，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子，微微凸起的喉結，隨著吞咽一起一伏；弧度美麗的鎖骨，像是一個寧靜的海灣，邀請著人靠岸停泊。

    洛蘭忍不住伸手去摸千旭的脖子。

    千旭一把抓住她的手：“無聊的話，可以聊。”

    洛蘭一邊努力掙脫他的手，一邊敷衍地問：“聊什？”

    “為什突然想離開阿麗卡塔？”

    洛蘭一愣，心情突然變得低落：“你讓我摸摸，我就告訴你。”女色狼受傷的心隻能用美色彌補。

    “你……”千旭看她滿臉不開心，拿她一點辦法沒有，隻能鬆開手。

    洛蘭的手指從他的下巴緩緩往下，繞著喉結打了兩個圈，停留在鎖骨的窄彎中，輕輕摩挲。

    千旭抓住她的手，聲音有點沙啞低沉：“可以回答問題了嗎？”

    洛蘭鬱悶地歎氣：“聽過龍血兵團嗎？”

    “當然聽過。”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提過的穆醫生嗎？就是真的洛蘭公主的戀人。”

    “嗯。”

    “他很有可能是龍血兵團的兵團長龍頭。”

    千旭沉默，估計被嚇了一跳。

    洛蘭愧疚地：“上次我們遇到襲擊的事和他有關，應該是因我而起。”

    “他為什這做？”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不外乎名利權勢。”洛蘭抓緊千旭的手，“等回去，咱們立即就走。龍頭、執政官他們都是大人物，動動手指就能摧毀一個星球，我們沒必要做他們的炮灰。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星際那大，總有容身處。”

    千旭捏了捏洛蘭的手，安慰她：“不用緊張，龍血兵團再厲害，也不能公然得罪奧丁聯邦和阿爾帝國兩大星國，隻要你還是洛蘭公主，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傷害你。”

    “他可以揭穿我的身份。”

    “整件事都是他主謀，他沒那個膽子。”

    洛蘭想想有道理，如果事情暴露，她頂多算是從犯，穆醫生卻不但拐騙公主，還一手策劃了整件事，他才是罪魁禍首。但是……從犯也是犯啊！

    “我不想再做假公主了。”洛蘭頭抵著千旭的肩膀，低聲，“我知道你舍不得奧丁聯邦，我們可以先在外麵躲幾十年，等事情平息了，我再陪你回來。”

    千旭沉默。

    洛蘭抱住他，軟語嬌聲地央求：“咱倆一起走吧，一起走吧！你舍得讓我一個人去星際流浪嗎？我還有好多技能都沒有學會呢。星際中到處都是危險，你放心嗎？好千旭，你可是大好人，絕對不能始亂終棄……”

    千旭撲哧笑出來：“我始亂終棄什？什都還沒做。”

    洛蘭很不要臉地豁了出去：“可以現在做，還有十幾個時呢。”

    千旭忍不住大笑起來。

    洛蘭覺得傷了自尊，立即轉過身子，背對著千旭。

    “尋。”千旭笑著拽她，洛蘭扭著身子不讓他碰。

    千旭從背後把洛蘭強抱進懷。

    洛蘭掙不脫，隻能不回頭、不話，表示抗拒。

    “駱尋！”千旭在她耳畔輕歎，像是花香襲人的四月春風，把洛蘭的羞惱吹得煙消雲散。

    千旭的下巴輕蹭著洛蘭的頭發：“駱尋，你喜歡千旭什呢？他隻是個不起眼的人物，沒有權，沒有錢，連身體都不好。”

    “不要這自己！”

    “你身邊明明有那多優秀的男人，你就算不喜歡辰砂公爵，可楚墨公爵溫柔體貼，紫宴公爵知情識趣，左丘白公爵博學多才，我和他們比起來什都不是，你怎會看上我？也許，隻不過因為你失去了記憶，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星球，身在困境中，就把第一個對你好的人當成了深愛的人。”

    洛蘭仔細想了想，沒有否認千旭的分析。“如果我不是假公主，也許不會珍惜你的友善；如果你不是孤兒，也許不會理解我的孤獨無助。如果我不是孑然一身，也許不會想靠近你；如果你不是得了病，也許不會有時間陪伴我。如果我沒有失去記憶，也許不會完全信賴你；如果你不是普通人，也許不會平等地對我。如果沒有這些如果，也許我們根本不會相遇，或者，即使相遇了也會擦肩而過。可是，沒有如果，隻有結果，不管千旭再普通，也是駱尋生命中最溫暖的光，不管駱尋再麻煩，也讓千旭沒有辦法舍棄。”

    到後來，洛蘭的聲音甜滋滋的，讓聽的人都像是喝了蜜一般，千旭禁不住愛憐地親吻她的頭發。

    洛蘭笑著：“我覺得，愛情就像生命的誕生，是無數個偶然交織成的必然，無數個也許導致的注定。一旦發生，就沒有如果，隻有結果。”

    千旭好像一下子釋然了，歎息道：“沒有預料到情會起，也不知道因何而起，隻是發生了，沒有如果，隻有結果。”

    洛蘭懇求：“千旭，陪我離開阿麗卡塔吧！”

    “不怕我的病嗎？”

    “不怕！”

    千旭沉默了一瞬，：“好！”

    洛蘭激動得一下子轉過身，千旭伸出食指，擋在她唇前：“答應我一件事。”

    洛蘭忙不迭地點頭。

    “我愛你！比你能感受到的更愛，否則我不會在這。你必須答應我，不管將來發生什事，你都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有一，我發病了，再不能恢複神誌，你絕對不能讓那頭畜生傷害到我很愛的你！”

    洛蘭緊咬著唇，一聲不吭。

    “答應我！”千旭神情嚴肅，顯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讓步。

    洛蘭終於含著淚點點頭，千旭收回手。

    洛蘭抱緊千旭，賭咒發誓地：“我會治好你，一定會！”

    兩人頭挨著頭，手牽著手，在墳墓一樣的地穴中聆聽著彼此的呼吸，聆聽著彼此的心跳，聆聽著外麵呼嘯的風聲。

    風暴停時，兩人從地穴鑽出。

    洛蘭又蹦又跳，拉伸活動身子。

    千旭眺望著夜色盡頭：“再往去，就是岩林的核心地帶了，有可能遇見岩風獸。”

    “我明白，會心的。”

    “那就一切都交給你了。”

    洛蘭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滿懷期待地看著千旭。

    前兩，他為了讓她盡全力，一次利用她的羞愧心，一次利用她的愧疚心，這一次她既沒有走神，他也休息得很好，看他還有什花招。

    千旭反應過來，眉眼含情，粲然而笑：“對你啊……美人計就夠了。”

    洛蘭的心怦怦狂跳，隻覺他眉似千山連綿，眼若旭日初升，臉唰一下就紅了。唉！千旭得沒錯，對付她，美人計已經夠了。

    她既然知道他不希望她有依賴心理，就一定會隻靠自己、竭盡全力。

    “準備出發了嗎？”千旭含笑問。

    洛蘭收斂心神，調整呼吸，把一切雜念清空。“出發！”

    一路行去，洛蘭一直全神貫注、高度戒備，但是除了沙鼠和岩蛇，再沒有碰到其他動物。

    五個時後。

    千旭突然叫：“尋。”

    洛蘭立即停下：“要找休息的洞穴了嗎？”

    “那個如何？”

    洛蘭順著千旭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林立的岩石中，一座像山一樣高高聳立的巨石上竟然有一個像模像樣的山洞。

    “去看看。”

    兩人爬過去，大致看了一下。洞穴十分深，外窄內寬，很適合躲避風暴。

    “和前兩休息的地方比起來，這簡直像是豪華酒店，不過……”洛蘭舉起節能燈照著石壁上的爪痕，“應該是岩風獸的洞穴。”

    千旭查看四周：“非常幹淨，不是被遺棄的洞穴，洞穴的主人應該會在風暴前回來。”

    洛蘭看了眼時間，提議：“我們趕在岩風獸回來前，把洞穴搶過來？”

    “好！”

    岩風獸雖然生活在一個滿是沙石的世界，但並不喜歡自己的洞穴有沙石。每次風暴後，它都會把洞穴的沙石打掃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