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長安卷 第八十八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三)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那那 本章:日落長安卷 第八十八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三)

    劉葭紅著眼睛,看向劉細君,道:“不行。不能那樣。”

    劉細君也知道劉葭根本不可能去勉強霍光做什,隻是看她這樣哭泣,才出了這個不可能的主意。

    那一廂,劉葭還繼續抽泣著,卻已站起了身子,向外走去。

    劉細君也跟上去,問道:“公主,你去哪?”

    “去騎馬。”劉葭紅著眼眶道,“留在殿內,一會兒讓娘看到,就不好了。”她指了指自己紅紅的眼睛,提示劉細君。

    “我陪你一起去吧。”劉細君道。

    兩人攜手往未央廄走去。她們二人雖然名義上差了一輩,不過由於年齡相仿,這些年來又朝夕相處,感情早就比親姐妹更好了。因此劉葭有了心事也多找劉細君傾訴。兩人才到未央廄,未央廄令就領了一班人在門口候著了。

    “公主殿下。”未央廄令早早得了昭陽殿送來的吩咐,早做好了準備。

    “杜大人,我要的馬兒準備好了嗎?”劉葭問道。

    “備好了。公主。”杜審笑地應道,著人牽了兩匹非常溫順的馬兒來。

    劉葭和劉細君隨著緹縈在外行走多年,其實騎術不凡,對於這種專門為宮廷貴婦準備的馬兒,卻是不習慣得很。

    劉細君便開口道:“杜大人,馬兒還是我們自己挑吧。你帶我們到麵去。”

    杜審一聽,卻是踟躕了,但是終究不敢違逆。劉葭和劉細君一麵行著,一麵私語著商量挑選哪匹為好。其實這未央廄中的馬兒,就外貌來都是一等一的,可正因為選馬是過於注重外貌的威武不凡,倒顯得有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對於劉葭和劉細君這樣常年行於外的人來,反倒感覺不好。過了好一會兒,兩人行至了馬廄最內部,看見一少年打扮之人,在為一匹馬兒梳洗,紛紛眼前一亮。

    “杜大人,我要那匹馬。”劉葭斬釘截鐵地道。

    杜審一眼望去,看見是匈奴降俘日磾在為一匹棕色駿馬梳洗,卻是心中一緊。他勉強笑道:“公主,那匹還是算了吧。交到日磾手中的馬兒,都是些野性難馴的,還是過陣子,等他調教好了,再……”

    “不用啦。那匹馬兒,我現在已經可以駕馭了。”劉葭道,“我在外麵這多年,自己心有數的。放心吧。”她也多少猜得到杜審的心思,便開口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杜審見劉葭心意已決,隻好著人上前去和日磾,叫他牽兩匹馬兒來。日磾聽完來的意思,再轉頭看了看那兩個衣著華麗的少女,卻是搖了搖頭,回絕了杜審的要求。

    劉葭見那人竟然拒不尊令,不由得啞然,才終於看了那日磾一眼,發現此人形貌偉麗,麵如冠玉,雖然穿著下仆的衣服,卻給人一種不凡之感。她轉過頭,和劉細君對視了一眼,道:“看來,我們得親自去服他了。”

    “我來吧。”劉細君笑了笑,道。她們兩人其實騎術不錯,可是外人總是一看她們嬌滴滴的模樣,就拒絕將馬兒交出,這種服工作,也不知道進行了多少回了。

    “這位哥,將馬兒給我們吧。”劉細君上前盈盈一笑,道,“我們會騎馬。”

    日磾卻是搖頭,他入漢以來,可是知道漢人的女子是怎騎馬的。以他所見,可不覺得這兩個女孩子能駕馭得了這匹馬兒。劉細君又好歹了好一會兒,日磾卻就是不放行。最終劉細君無奈地看向了劉葭。其實以她們二人的身份,倒是完全不必在意日磾這樣一個下仆的想法,可是兩個人都沒有勉強人的習慣,也便隻能勸著了。

    “或者你需要我們現場演示?”劉葭問道。她讓杜審牽來一匹馬兒,在日磾前麵示範了一下,問道:“如此,哥可是信我們了?可以將馬兒交給我們了嗎?”

    日磾卻是固執得很,仍舊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擔心什,你是怕我們出事,到頭來還是怪罪到你頭上。”劉細君道,“這樣吧。你可以牽一匹馬兒,跟在我們後麵,這樣隨時都有機會補救了。”

    日磾見兩人如此堅持,也是無法,再看一邊的杜審的臉色已是不好看,便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於是三人騎著馬兒,出了未央宮,一路向長安城外行去。

    ……

    正是春夏時節,上林苑中的花木繁盛。劉葭騎著馬兒一路到了平日劉徹狩獵之處,對著茂密的叢林,她終於停下了馬兒。看著頭上湛藍的與腳下碧綠的草地,劉葭有了一種高聲呼喊的衝動。

    “光哥哥~~~~”劉葭忽然對著遠方無人的樹林高聲呼喊,“我已經長大了。我沒有找到那個你的,更好更好的人。我沒有找到~~~~”

    末尾那句沒有找到,被叢林以回音的形式折射回來,一聲一聲地響著。聽著風兒呼呼地從耳邊吹過,劉葭感覺到心中再度有了想哭的衝動。她咬了咬牙,又再度對著叢林喊道:“霍光,你這個混蛋!你以為你是什!沒有了你,我一樣能活得很好。混蛋!”

    日磾遠遠地綴在兩女身後,看著劉葭的發泄,聽著混蛋的回聲不斷響起,而劉葭又策馬狂奔,馬兒似乎有了騷動不安的跡象。他皺了皺眉頭,從懷中掏出一個胡笳,悠遠的曲調傳出,融合在回聲之中,隨著風聲散播到四處,而馬兒們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劉葭聽著樂曲,止下腳步,讓馬兒緩緩行著,最終她從馬上下了來,讓馬兒自由地奔走著。

    劉葭不計形象地以大字形倒在草地上,眼中看著頭上茂密的樹葉篩落的點點陽光,耳畔聽著勾人心傷的樂曲,回想起這些年對霍光的心思,回想起那人堅定的拒絕,眼角不覺再度流下淚來。日磾並沒有靠近,仍舊隻是遠遠地綴著,他見馬兒們都已安靜了下來,正想收起胡笳,卻見劉細君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

    劉葭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遮去外間的一切光線,陷入了屬於自己的黑暗,許久許久,她不發一言。劉細君在她身側,蹲下身子,看著她眼角不斷冒出的眼淚,知道這位公主是真的傷心了。

    “細君。”劉葭哽咽著問道。

    “嗯。”劉細君應道。

    “都會過去的吧?你過,再多的傷心,也會隨著時間過去的。”

    “會過去的,公主。”劉細君輕聲道。

    日頭漸漸偏西,自由奔去吃草的馬兒都一一回到了原位。劉葭原本的坐騎低下頭拱了拱劉葭,將她的手兒撥開。

    劉葭看著近在咫尺的馬臉,笑了,道:“你來催我回家嗎?”馬當然是不會回答,她自語道:“也該回去了。”

    這一次,她沒有騎馬,她拍去身上的雜草細屑,牽著馬兒向來時的方向行去。劉葭看到在不遠處等待著她們的日磾,開口問道:“你手上的,是胡笳吧?”

    日磾無言地點了點頭。

    “很悲的樂曲。以前,我曾經在邊關聽匈奴人吹過。你吹得這好,是匈奴人嗎?”

    “我是休屠部的人。”日磾開口道。

    “……謝謝你今日的陪伴。”劉葭道,“你叫什名字?”

    “日磾。”

    ……

    雖然衛青仍然病重,雖然衛家這些年來連遭重創,但是當朝大將軍的生辰慶祝,仍然引來了無數朝中大臣的慶賀。已病得嚴重的衛青,隻是出來露了一麵,主要事宜其實都是由衛伉來負責的。向眾人敬了一輪酒後,衛伉便拱手請罪道:“本侯不勝酒力,諸位盡興即可。”

    底下眾人自然是一片喝彩聲。衛伉見場麵話已經過,便轉身退回了後院。這時,一個家人上前道:“侯爺,太子帶了人來了。”

    衛伉精神一振,道:“現在何處?”

    “已領去了大將軍房中。不過隨太子同來的,還有一人。”

    “誰?”

    “霍光大人。”

    衛伉聽到這個名字,便立刻皺起了眉頭。自打霍去病一去無影蹤,霍光這個人總算是徹底和衛家人沒了瓜葛。原本衛伉以為這個沒有了靠山的少年,將從此沉淪,誰知道他竟然一步一步得到了劉徹的信任,成了朝中有數的後起之秀。而今他又隨著太子同來,他如今對衛家到底是好意,還是……

    懷著重重心事,衛伉到了衛青房內,看到霍光靜靜地站在衛青床邊,被衛青緊緊握著手。

    “沒想到你長這大了。”衛青看著霍光,歎息著道。

    “這幾年,光忙於雜事,甚少來大將軍處走動,還請大將軍見諒。”霍光微笑著道。

    衛青蒼老了許多,從如今的他身上已很難想像出他當年領軍出塞的風姿了。經過長年的憂慮重重與重病纏身,他已是形銷骨立。他費力地搖了搖頭,道:“沒什見諒不見諒。去病去後,我也很是傷心,沒有及時照拂你,才是真的不對。唉。還有那件事也沒能為你主持公道。”

    霍光笑容微微有些凝滯。他知道衛青所的那件事,是指霍去病離去後,陳掌與衛少兒上門搶奪霍嬗之事。身為祖父母的陳掌夫婦在爭奪孩子的撫養權方麵,自然比身為叔卻未成年的霍去病更占理。於是,霍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霍嬗被帶走,而衛少兒又不承認霍嬗之母是自己的媳婦,竟導致了他們母子生離。

    想到嫂子如今的長籲短歎,霍光便借著這個機會,開口道:“那件事,光倒是無所謂。相信陳詹事也是會盡力照顧嬗兒的。隻是嫂子她從此不得見自己的親生骨肉,卻是人倫慘劇。還望大將軍能勸陳大人一二,至少,讓嫂子閑暇時,可以去探望嬗兒,便是一月一次,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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