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歸峰頂，牧白與老頭麵對麵，隔著三步距離而站。

    一截冰劍不偏不倚，正好刺在牧白咽喉部位。不過這一劍僅僅隻是刺破了他一層肉皮，雖然有些血從傷口中淌下，染紅了冰劍，但是卻並未讓他重傷！

    另一邊，牧白的右手挺直，虛劍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白光。長直的劍尖正穩穩停留在老頭眉心前方一寸遠的地方。

    兩把劍同時對準了對手的致命處。倆人都沉默不語，沒有就此收手作罷！

    數十丈外，三間原本築立的茅屋忽然有了響動。隻見麵朝懸崖這一堵牆上，崩塌聲連響數十下。隨後牆壁上就多了三四十道一米來長的劍印！再就是厚木房門破碎，解體成巴掌大的木板。接著三道木窗全部全中間被一劍削斷，連帶著屋簷下六七根支撐用的柱子也有裂縫出現，搖搖晃晃的，似乎下一刻就將轟然倒塌。

    這些是由於兩人先前劍身相互撞擊時，激發的劍氣所造成的。不過由於倆人在交手時都刻意避開了房屋，所以幾間屋子的整體受損不大！

    微微皺了皺眉頭，老頭似乎對於這種看似平局而終的落幕有些不滿意！

    “牧子，算你運氣好，過了！隻不過這次的戰鬥誰勝誰負，你應該心中有數。”

    自始至終，老頭子隻用了兩劍半，一劍引動山雪，幾乎將牧白壓碎和冰成冰雕。

    一劍則是在牧白劍式落下之前，以後發先至的驚鴻神速，劍指牧白咽喉重地！

    最後半劍則是冰劍被強行崩飛半盡高，牧白借機施展出一步千年，突襲老頭。使得這半劍未得全功，僅僅在他背上留下一道半尺長短的劍傷！

    與之相反，牧白出了四招！

    看似沒有多大的差距，事實上，牧白為了這四招，把自己弄得很是有些淒慘！

    他的身體像是被細針紮了千萬個孔，有無數道血流從孔中流出，匯聚在一起，淌入地麵石縫中。

    雙手在抖動，牧白已經沒有太多力氣保持自己的手不晃。於是那把虛就這樣懸在老頭眉心之間，左右搖擺！

    “師父，這一劍何名？”

    正如易衝飛所言，隻有與老頭正麵對決，才會明白自己是在麵對一尊大魔王！

    牧白回顧了一下先前的戰鬥畫麵。一幕幕畫麵從在記憶中倒放了一遍。

    他確信，自己沒有大意，沒有留手。可結局依舊是敗得一敗塗地。

    隻能：不是他夠強，而是對手太超凡，即使用盡全力，以隻是勉強接下這一劍！

    老頭從來沒想過什劍名，劍招。對他而言，劍就是劍，無非八招：劈、點、崩、刺、截、雲、掛、撩！

    “我劍無名！”

    簡單的四個字從老頭口中出，落入牧白耳中，卻是讓他眼睛一亮。脫口道：

    “我從前在書上看到過一些記錄。上麵道分三重境。

    第一重：觀山看水亦山水！

    第二重：山虛水幻無一真！

    第三重：山水無名地存！

    “我如今還隻是把劍當成武器，而師父你已經把劍當成了一種事物。武器是人造的，而事物則是隨地而生，兩者高低，一眼分明，難怪我會輸！”

    老頭將劍從牧白咽喉處移開，隻見冰劍的劍尖已經被熱血所融化，變成一截無尖的冰棍。

    隨時將冰淩一丟，正好正正落下，插入地麵石中。

    地麵縱橫生長裂紋。接著這片山崖搖動，山石跌落。崖上，牧白隻覺得腳下有強烈震感傳來，接著一轟鳴。百丈懸崖直接塌了一半。

    千石跌落間，老頭一個伸手，抓往了牧白肩頭，一個縱身，頓時如白光衝，逆向空，飛回茅屋前。

    在他們身下，一塊塊大如房屋的巨石互相撞擊，碰砸，濺起一大團灰塵。最後，在接二送三的雷聲過後，山穀下漸無聲息。

    轉過身，牧白等到煙霧被風散盡。隻見，原本空曠無比的山穀已經被亂石所填滿了。層石疊起，如同砌牆一樣，堆起好高。

    不遠處，易衝飛慢慢走了過來，與牧白肩並肩，站立在老頭麵前。

    放下了抓緊肩頭的手，老頭子眼睛閉了一下，接著張開。向易衝飛看去，道：“你師弟實力還可以，看得出這些日子你下了許多功夫，但要擊敗我，還不夠！”

    言畢，他又轉頭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牧白。看著牧白一身的血漬，老頭伸出大手，有些心疼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語氣低沉道：“希望你每一次失敗過後都可以向前走一步。哪怕隻是分寸距離，日子久了，也能走出一條通大道！”

    到這，他的話語停頓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回想什？

    最終！一聲長歎，老頭轉過身子，有些形單影孤地朝茅屋走去。他的聲音簫索傳來：

    “少凡，在我眼中，你不止是我的弟子與兒子，還是一名有劍道賦的劍客。不管未來如何，我都希望，你能一比一強，強到讓我都得仰望你的地步！我已經寂寞太久了，少年，加油吧！至到有一你可以用你手中的劍，堂堂正正將我擊敗，千萬不要讓我一個獨立巔峰啊！”

    這一刻，映照在旭陽下的老頭，忽然給人一種寂寞孤獨的感覺。

    漫漫長路，一人獨行。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其中意味，真的很讓人難過！

    在他身後，一直低頭的牧白忽然咬了咬牙齒，握劍的手緊了幾分。

    呯！

    雙膝跪地，牧白放下手中劍，恭敬地磕頭三次。

    最後一次，牧白頭顱低垂，沒有急於抬頭，而是一個人將頭埋於落雪之中。聲念道：“牧白遵命！”

    不是徒兒遵命，亦非兒子遵命！他用的是自己的名。

    因為牧白這兩個字包涵了太多東西！是最全麵的稱謂！

    牧白是他的徒弟，是他從養大的“兒子”。更是老頭希望可以真正一戰的對手。

    給別人尊重！便是對自己的尊重！

    縱然牧白不知曉老頭曾經的過往，但他還是會以一名劍客的氣節來還予對方最鄭重的期望！

    旁邊易衝飛伸出手，將牧白攙扶起身。

    牧白站起後，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轉過頭，盯著易衝飛。而易衝飛也恰好抬著頭，望向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