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遠得意地挑挑眉毛，“你吃過我做的飯吧，我做的很好吃，這冰粉....”他黯淡地低垂了眼簾，悶聲不吭了。

    李瑤知道這冰粉肯定也是朱依清愛吃的，他才學會的。

    曲遠對朱依清是真愛，曲遠這樣的性子，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為別的女人洗手做湯羹了。

    李瑤慢慢地吃著，她倒覺得這冰粉味道還不錯。她放下湯匙。“周巧告狀沒成功，就這算了嘛？”

    曲遠笑道：“我二哥早就想到這個了，周巧起個開頭，很多見風使舵的商人很快會聽到謠言，很多人會傳說，曲將軍的嶽父也被賭坊坑了，你懂的，派係和趨炎附勢這兩詞的含義。”

    李瑤沒說話，她又要了一碗冰粉。她覺得曲清揚安排好了一切，她什也不需要多問。

    曲遠皺皺眉頭，“你對我二哥這信任？”

    李瑤笑道：“當然。”

    曲遠哀傷地看著她，“若是她肯對我.....”

    曲遠惆悵地看著窗外，窗外的陽光正濃烈，或許是陽光太刺眼了，李瑤瞅見曲遠眸子的光亮，這水光和太陽光一眼刺眼。

    用情如此深。

    朱依清是曲遠心的一道傷疤，這傷疤時常都會被被翻弄出來，他時不時地就會疼一下。

    “你愛她的美貌，若是她老了，美貌不在了，你還會愛她嗎？”

    曲遠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他臉上有些微的憤怒，“小瑤，我不是個淺薄的人。或許第一眼，我看上了她的容貌，可現在我愛她，愛她的人，就算她美貌不再，我依然愛她。你懂嗎？”

    李瑤點點頭，“我懂。可惜她....”

    曲遠又將目光看向了窗外。“小瑤，我和她曾經去過對麵的茶葉鋪，她這人很有脾性，一般的茶，她不愛喝，隻愛喝普洱茶。她對茶....還有吃的東西都很挑剔，比如說這冰粉，她的要求很高，紅糖要加幾勺....”

    李瑤若有所思地看著曲遠，他蒼白的臉上帶著幾絲異樣的神采，隻有提到朱依清的時候，他的雙眼才有光亮。

    李瑤此刻才知道曲遠不是放棄了朱依清，而是放棄了自己。他會像死去的父親期待的一樣，生子，平穩地度過一生。

    隻是他心再也不會有激情，他隻是活著，為了父親的期待而活著。

    李瑤這才知道朱依清不是曲遠心的傷疤，而是曲遠的光和熱，她的絕情改變不了曲遠的癡心。

    曲遠和朱依清有太多回憶，每見一草一木，曲遠就會不自覺地想起朱依清吧？

    如果是曲清揚離開了她，李瑤也會如此這般，黯淡無光，行屍走肉般地活著。

    曲遠頓住話，他低聲喃喃了一句。

    李瑤的心像被刀割了一下一樣。曲遠悲愴地看著窗外。

    “我想她了。”李瑤知道朱依清絕情，曲遠有何嚐不知？可，他依然想念。

    李瑤心疼地看著曲遠，“曲遠，你看中的那個小妾，是不是因為她會製香。”

    曲遠沉默一瞬，他黯淡的眼睛再次有了光亮。

    “是的。依清喜歡做香囊，和她畫畫的技能比起來，製香的技術就差了點。但她卻很喜歡，你知道的，她一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

    曲遠的臉上多了無可匹配的溫柔，“這丫頭很調皮的，她曾經嚐試做一種很臭的香料。她一定讓我聞。”

    曲遠光亮的眼睛看著李瑤，“這丫頭真的是....”

    李瑤沉默地聽著，曲遠喉中微微一哽，“罷了，這些大概都是演戲給我看的吧。她那時候想讓我幫她安插幾個人到軍中。也想打探一下我曲家的虛實。”

    曲遠又成了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李瑤不忍，她的手指抓住衣擺，抓住又鬆開，她決定了。

    “你覺得朱依清對你隻有利用嗎？”

    曲遠痛苦地看著她，李瑤清亮的眸子閃過一絲憐惜，她終究不忍。

    “她是喜歡你的，她從未在別人麵前流露出這樣小女孩的一麵。”

    曲遠怔了一瞬，他眸子的痛苦卻加深了。“她的喜歡是有代價的。她每次對我展露美好的時候，就是有所求的時候。她向我展示過香料以後，”他自嘲地撇撇嘴，“我一時情迷，竟答應了她安插幾個下人在府。這幾個下人差點害死我二哥。就是曲那次事，就是那幾個下人去向陳家仁告密的。敢和皇帝搶女人，我二哥隻好自裁，保住了曲。”

    牽連到了曲清揚，李瑤心中惱怒，這個朱依清為何就不能好好珍惜這段感情呢？

    “她心最愛的除了複仇，還有峰嶠，她愛的這些東西都是峰嶠愛的。我從未想過和峰嶠爭，隻是她從不記得我愛吃什，我喜歡什。我其實對香料是過敏的，可峰嶠最愛用香料。”

    李瑤斂起了對曲遠的憐憫，“曲遠，你明知道朱依清利用你，還用下作的手段欺負曲家。你還這樣愛她，你可曾想過，這是對曲家的背叛。”

    曲遠怔了一下，他從未想過這會是對親情的背叛，曲清揚，他的父親，他的娘親從未對他說過這樣重的話。

    他的認知，他隻是因為癡情而犯下了錯誤。這錯誤....

    曲遠心中一動，他確實背叛了曲家，他害的曲清揚差點沒命。他...

    曲遠第一次意識到，家人對他縱容，他卻背叛了他們。朱依清，根本就是他不該愛的女人。愛上他，勢必和整個曲家為敵。

    隻不過親人們都對他寬容，才沒有殘酷地去驅逐他。

    他任性地放縱感情，卻忘了他對曲家也是有責任的。

    曲遠悶聲不吭地看著李瑤，李瑤看見他的愧疚，她低頭吃餘下的冰粉。很多話，曲清揚不忍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