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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徐大太太這個反應, 玉簪信了，接了話：“太太就是這個性子, 想挑刺，怎都能挑出來。不過, 怪不得太太連日火氣這樣大了，方家大爺回來了, 大姑娘恐怕就要嫁過去了。”

    “不是恐怕, 是一定。”石楠有模有樣地扳出手指來數, “頭一樁，大姑娘今年十八歲了，方家大爺二十一了, 哪一個還能等得拖得？第二樁，方老伯爺這個壽數，又這個身體, 能不想趕在閉眼前看見孫子把孫媳婦娶回來？太太是沒想明白, 她還嫌人家不來, 隻怕來了, 就直接是要商量大姑娘過門的事了！”

    她得俏皮，瑩月含著粥忍不住笑了一聲，怕不雅相，又忙忍回去，把臉頰忍得鼓鼓的。

    玉簪也笑了：“太太把人家嫌的那樣, 偏偏又不去退婚, 其實這幾年方家大爺跑得沒了影子, 是最好的退婚時機了，方家不能什，大姑娘的名聲也沒有多少損傷。”

    “退了容易，上哪再找平江伯府那樣的門第呢？”石楠快人快語，“現在可不是我們老太爺還在的時候了。”

    徐家上一代的家主徐老太爺是徐家上下幾代最有出息的人，在世時最高任過刑部尚書這樣的中樞要職，徐望月的婚事就是在他手定下來的。

    玉簪道：“這話也是，這幾年太太沒少使勁，領著大姑娘去了多少場這樣那樣的宴席，隻是不見一點兒效用。”她著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憐我們姑娘，一年到頭連二門的門檻都邁不出去，大姑娘婚事不諧，太太還要拿著姑娘煞性子。”

    瑩月咽下一口粥去，連忙擺手：“我不去，太太眼界那高，來往的人家連大姐姐都攀不上，我去了可做什呢？別太太不叫我，就是叫我，我也不想去。”她補充嘀咕了一句，“而且，我覺得太太這事辦得不好，她那些帖子都是從方家要來的，我不好意思沾這樣的光。”

    徐老太爺當年結親平江伯府，並沒有人覺得徐家高攀，徐老太爺是正二品重臣，掌下司法刑獄，大九卿之一，國朝延綿至今，文官與勳貴間漸次分明，其實已經不大通婚了，徐老太爺擇了個勳貴孫女婿，當時還為清流嘲笑過。

    可惜時移境遷，徐老太爺去世以後，徐家門第以飛一般的速度往下敗落，如今的徐大老爺隻是個從六品的寺丞——就這個官，還是八年前徐老太爺臨終上本替他求來的，八年後，徐大老爺毫無寸進，十分穩定，徐老太爺所以要頂著同僚的嘲笑結親平江伯府，正為發現了兒子的不成器，勳貴有世襲，比文官家的傳承總要穩當一些。徐老太爺當年如此做，其實是稱得上睿智果斷了。

    話回來，徐大老爺這點紋風不動的品級，可不能如徐老太爺一般傲視勳貴，譬如隆昌侯府這樣的豪門開宴，都不會給他的妻女發請帖。

    但徐大太太是個神人，徐家得不到，平江伯府想要一定可以有，問平江伯府要就是了。

    方家大爺方寒霄一跑五年，方老伯爺對徐家多少有些歉疚，就都滿足了徐大太太的要求，還曾主動讓已經接過爵位的二房主母平江伯夫人洪氏帶著徐望月出去應酬散心，不過徐大太太心有鬼，徐望月要是跟著洪夫人出去，她身上的婚約烙印就太重了，因此找理由拒絕了，隻要請帖。

    聊到這個，石楠也糾結著不知該什好：“拿著未婚夫家的帖子給大姑娘另尋別的金龜婿，這樣的事隻有太太做得出來。”

    徐大太太這件事做得很心，不過一個府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主子們到底是什主意，下人長日久看多了，多少看得出來。

    徐大太太打的是這樣一個如意算盤：借著平江伯府的光，徐望月繼續能在豪門勳族間行走，等尋到了新的好頭緒，再回過頭來把平江伯府的婚約退掉。

    這是徐太大大對這門婚事極為不滿但又一直不肯去退的最重要緣故：退了，徐望月就要被打回從六品官女兒的原形，連那些她中意的好人家的門都進不去，又怎再攀高望上呢？

    “總之，我是不要去的。”瑩月總結，不過完了她又覺得好笑起來，道，“好像太太真願意帶我去似的。”

    兩個丫頭聞言，都憐惜地望向她。

    十六歲的大姑娘了，再是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了親的年紀，也該由長輩領著出門見幾次客，偏是她們的姑娘可憐，竟一次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瑩月被看得不自在，捂住臉頰：“別想啦，就算大姐姐定下了，還有二姐姐呢，輪到我且早著。”

    其實徐望月的親事早在十年前就定下了，不過徐大太太不這想，她還沉浸在徐老太爺仍在的往日榮光，以為能配伯府世子的女兒斷不能許一個前程斷絕的啞巴（雖然都是一個人）。她是如今的徐府主母，她要這認為，也沒人敢去打破她的美夢，隻能由著她使勁。

    這份力氣，自然是一點都不會浪費在庶女們身上。

    惜月十七，瑩月十六，放在一般人家都是安安穩穩準備嫁妝的時候了，但在這個家，頂上的嫡長姐一安分不下來，她們兩個隻能跟著飄搖不定。

    閑聊到這就有點沉重了，不想帶累主子的心緒，石楠忙把話頭扯到徐惜月身上，道：“那邊梅露姐姐在合什念佛呢，方家大爺如今回來了，大姑娘能早點嫁過去就好了，二姑娘再拖下去，可不得了。”

    越往後，適齡的好兒郎越少，能挑揀的餘地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