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球到火星的旅途長短,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因為火星和地球都在繞著太陽公轉,所以二者之間隔著太陽連成一線的時候便是最遠的,地球運行到火星的公轉軌道內側時則是最近的。
但這個所謂的最近,以目前人類的科技水平,也需要六個月的時間才能抵達。
而這一次火星殖民計劃,受到地球局勢突變所迫,所以也就沒法趕上最佳的發射窗口——我們的這一趟旅程,光是在路上就要耗掉將近十個月的時間。
在這段漫長而單調至極的旅途中,我並沒有閑著。與周圍的那些同伴不一樣,我一點都不會感到無聊。周圍那些人,才過了幾個星期就忍不住寂寞,開始聚在一起開座談會了,而我卻始終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畢竟,我即是世界,這世界就是我。我隻要向內探究自我,便等於是周遊全世界了。
而且我還有別人看不見的聊夥伴。
這艘飛船上的居住區被分成了十個艙,每個艙有四個或五個人。我所在的這個居住艙,加上我一共四人。
而此時,艙內隻剩我一人。另外的三個人,都結伴跑到別的艙去參加座談會了。於我而言,這就是個不錯的聊機會。
我:“毋周峰,你出來吧。”
那個不修邊幅的宅男憑空出現在我的麵前,坐在了對麵的鋪位上。
我問:“上次我們到哪兒了來著?”
毋周峰答道:“意識的基礎。上次我們到了意識的基礎,我用計算機的不同語言作為比喻。”
按照毋周峰之前所言,就像電腦的基礎硬件是芯片一樣,人類意識的基礎硬件是神經細胞。在硬件上運行的,是低級語言。對電腦來,這個低級語言就是0和1對人腦來是神經細胞內的電位信號,即正電位或負電位。
在低級語言之上構架的,是高級語言。對電腦來,是語言、++、java……而對人類來,則是某種符號係統。就和電腦一樣,人腦也是通過操縱符號係統,從而演算出智能。
意識中的任何內容,都可以分解再分解,最終分解為某種符號。不過人腦畢竟與計算機不同,低級語言和高級語言之間存在很多模糊的中間地帶。人腦的運算,是連續性的。
而且在人腦中,除了神經細胞之外,還有著很多別的影響,比如血液中的信號素。隻要在供給腦部的血液中注入一點多巴胺,那顆大腦馬上就靜不下來了。
但總體架構還是可以這樣描述——基礎硬件、低級語言、高級語言。
而意識,就是由這些東西編寫成的軟件。與一般計算機上運行的軟件的最大區別是,人腦中的軟件並不需要一個程序員,它是自己把自己編寫出來的。
如果要用芯片製造出一個意識,那同樣的,你需要設置好合適的基礎硬件和低級語言,並且給高級語言設定一個範式。至於剩下的編寫過程,隻能放手,讓它自己製造自己,自己完善自己。
這就是自組織、自適應、自學習。
擺脫了桎梏之後,我不僅有了像尼奧一樣在虛擬世界操縱一切的能力,思維也更加明晰了。毫不費力地,我回憶起了之前毋周峰對我過的一切內容,而且毫無理解障礙。
其實,和毋周峰的交談並不是必要的,甚至還很有些多餘。因為我現在同樣可以直接閱讀毋周峰的代碼。而他所知道的一切知識,都可以在這些代碼中讀到。
選擇談話,隻是因為我不想連最後一點人類的感覺都喪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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