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傷離”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秦退 本章:第1章 “傷離”

    第一章傷離

    一泗下,大須彌山之南,南瞻部洲。

    月見大陸。

    萬丹江的一條支流如一條玉帶,繞著村東側緩緩流過。

    河名渾河,就像這片大陸上所有的河流一樣普通,村也如大陸上很多的村莊一樣,荒僻、閉塞,貧窮。

    如果是夏,暑伏時節,村的大大的孩子們就會被酷熱驅趕,一個個噗通噗通跳進渾河,或是用手掌擊打起水花互相潑濺著嬉鬧,或是在涼爽的河水暢遊。

    但這些孩子,從來沒有他的身影。

    因為他要忙著給自家那幾畝薄田除草。

    雨季來臨的時候,大陸上洪水泛濫,渾河也不例外,每當這個時候,上遊村莊沿河的一些人家就不免要流離失所了,他們的一些家當,同時也就隨著洶湧的渾河水被帶到了村的區域。

    這樣的時候,村的大人孩子們就都會湧向河邊,水性好的直接跳進河,孩子婦女們則紛紛撐起船,開始打撈那些上遊人家被洪水奪走的家什物品。

    但這其中,絕對沒有他。

    不要這些洪水帶來的家什舊物,即使不久前一位隨同僚一同外出遊獵的州府官員,因為喝多酒迷失了路徑,稀糊塗騎著村人原本隻能在傳中聽到、然後展開想象力使勁兒幻象的飛馬碰巧從村外經過,村人前推後擁著跑去看稀奇,他都沒有參與。

    那之後,看到過飛馬、以及遙遙對著飛馬上醉醺醺的州官員鞠躬行禮,都被村的人們當成了一種榮耀,不厭其煩地對臨近村莊的人吹噓。雖然那名州官即使沒有喝醉,也懶得用正眼對他們這些草民看上哪怕半眼。

    他不願意去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貪不義之物,因為爹過,咱們雖然是窮人,但窮人也要有骨氣。

    也因為爹的骨氣,所以他也不去看飛馬,更不去羨慕騎在飛馬上的官員。

    村有很多和他同齡的孩子,而且孩子們彼此成為玩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比如,在玩遊戲時人手不夠了,這時恰好不遠處就有個孩在,孩子們就會衝他喊:

    哎——那孩,你玩不玩?

    對方如果對這遊戲感興趣,立刻就會“呼呼”的跑過來:

    玩!

    就是這簡單。

    但這些孩子從來沒有他。

    他要去山上給家打柴,要給家唯一的一頭奶羊割草。

    奶羊吃飽了鮮嫩的草,才有奶,羊奶要給常年臥病的娘喝。

    在鄉下,村的孩子們最常玩的一種遊戲叫“摔泥娃娃”。

    孩們把粘性很強的那種黃土用水和成泥,之後再把黃泥捏成好像一隻碗的形狀,這就可以開始遊戲了。

    遊戲的規則是,孩子們把這隻捏好的黃泥碗托在手上,然後碗口朝下,用力將它摔在地上。技術好的話,黃泥碗會發出“咕咚”一聲悶響,碗底會隨之破開一個洞。

    這樣一來,別的孩就要用自己手的黃泥來給這個破了底的黃泥碗把洞補好。碗底破的洞越大,用來補洞的黃泥自然就越多。而這塊用來補洞的黃泥,就算是摔破泥娃娃的孩子贏來的。

    為了能贏得摔泥娃娃的遊戲,孩們總是得先物色上好的黃土,每發現一片好的黃土,就會有孩拿著樹枝在地上劃一個圈,把這片黃土給圈起來,同時鄭重地向其他孩子宣告:這是我的黃土了,誰都不許動!

    別的孩子就真的不再去動。

    當然也會有例外,有時就會有比較霸道的孩子,偏偏就要去別人劃了圈的地方挖黃土出來,這時候就會發生一場的戰爭。

    在這樣的戰爭,孩子們最強大的盟友通常就是:

    你等著,我回家找我哥來!

    他也有個哥哥。

    哥哥在鄉的公學讀書,學文做賦,也學習種種修煉法門。大陸上諸國並立,常年彼此征伐不斷,國家自然也就急需文韜武略兼備的人才,而對於平民百姓,當然也就把讀書、修煉視為是出人頭地的唯一路徑。

    哥哥讀的是公學,不需要什學費,但鄉距離村的路程不近,因而要在公學住宿,食宿總是需要費用的。

    所以,當其他孩子們在玩“摔你娃娃”的遊戲時,他則在揮舞著頭,在山刨草藥。

    一直到太陽快落山時,他瞅著眼前被自己分成了幾個堆的藥材,自言自語地著:“這一堆可以給家換來一個月的鹽巴了;這一堆夠給娘抓這幾的藥了;這一堆給爹買煙葉子;這一堆給哥哥換兩雙新鞋子。”

    這樣自言自語著,他的臉上就露出了滿意的笑意。

    他對自己這一辛苦所得來的收獲很滿意,可是這份收獲,他卻唯獨沒有給自己留什。

    眼下才剛剛滿十三歲的他,是一個看一眼就讓人憐惜讓人心疼甚而心疼到心傷的孩子。

    就像他的姓。

    他姓傷,名字叫:離。

    的他已經算是家的頂梁支柱,但畢竟畢竟他還,沒有去想過,為什爹爹和娘會為自己取這樣一個名字,名字為什充滿了痛?

    因為憐惜,村的大人們常常會偷偷塞給他一點好吃的,有時是一個白饅頭,有時是兩個煮雞蛋。

    他不能接受。這些叔伯嬸子們的好心他記在心,而在這貧窮的村,白饅頭、煮雞蛋無論在誰家,都是很稀罕的東西。

    當然,村長和村的幾個財東家不算在內。

    白饅頭和煮雞蛋他都不肯接,看著他快步跑開的身影,大人們不免嗔怪:“這孩子咋這強?”歎息一聲,心卻對他更加痛惜。

    村有位老劉爺,是個獨眼,年歲很長,但身形矍鑠,隻是沒有子嗣,和老伴守著南山根的幾畝田過活。

    村長家的李管家也是個獨眼。

    李管家不隻給村長管家,村大大的事他每也都要用他的獨眼掃描一遍,以便隨時向村長做匯報。他和村長家那條麵目猙獰的土狗一樣,緊緊跟在村長身後,就好像是村長的兩條影子。

    若幹年前,老劉爺和老伴才來到河西村的時候,李管家的獨眼就曾經細細掃描過他。

    獨眼看獨眼,怎看怎不順眼,雖老劉爺自稱是和老伴逃荒來到這的,但李獨眼卻全心全意地認定這個劉獨眼來路不正,不是個好東西,雖然他根本拿不出有力的證據。

    因為一切隻是李管家的主觀臆斷,所以村長對他的話也根本沒有理會。

    村長家的土狗是咬人的,但偶爾也會亂叫,村長對李管家也是這樣看。

    誰也沒想到的是,半年後的一,村忽然來了一隻電眼雕,電眼雕在村上空盤旋了幾圈後,發出了一聲穿越空的唳鳴,隨後就有幾個軍卒來到了村,軍卒直奔老劉爺家,把老劉爺綁走了。

    據老劉爺是十年前王國一場對外戰爭的逃兵。

    逃兵一旦被軍隊捉回去,自然就不會再活著回來了。

    老劉爺的老伴憂傷度日,家的田也荒廢了。

    那時傷離的爹還沒有殘廢,因為和老劉爺家比鄰而居,平日相處得不錯,就主動幫助老劉爺打理田地。

    大家都以為老劉爺必定是要被砍了的,哪料想,老劉爺命大,本來已經被軍法司定了秋後問斬,偏偏老皇帝駕崩,新帝登基,大赦下,讓他撿了一條命回來。

    重生之後的老劉爺也就沒必要再隱瞞行藏,他告訴傷離的爹,他原本是軍隊執掌文書的軍官,在那場由王國挑起,最終卻以王國割地求和收場的戰爭,敵國的大軍把他們的軍隊衝散了,他在亂軍中被流箭射中了右眼,是倒地裝死才躲過一劫。

    敵國軍隊的強大,讓他失去了對那場戰爭的信心。他潛回故鄉,但不敢繼續留在故鄉,於是帶著老伴兒遠走窮荒,來到了群山之中的河西村。

    兩家本來相處的就不錯,加上傷離爹連日來的照顧,兩家交誼就更深了。

    老劉爺原本在軍中司掌文書,字寫的好,文采也好,傷離的哥哥就是因為得到老劉爺悉心的教導,最後才能以筆試第一的成績順利考進鄉的公學。

    村的孩子都喜歡老劉爺,常常圍在他身邊,“老劉爺,老劉爺”的叫的可甜了,這不僅僅是因為老劉爺年紀長、輩分高,主要是老劉爺家有棵巨大的琉璃果子樹。

    琉璃果子晶瑩剔透,酸酸甜甜,很得孩子們喜愛。

    但最飽滿的果子哪個孩子也得不到,因為那是老劉爺給傷離留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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