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依瀾一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然不會從甘家全身而退。”

    “郡主拿住了奴婢的七寸，自然不會浪費這個機會。”芝跟著明依瀾到了耳房中，三言兩語將事清楚。

    “你是，蘭那日是故意在窗外偷聽黛玉話，並非逗貓？”

    “逗貓很可能隻是掩飾。她有時候休沐會回家，她哥哥套車來接的她。我僥幸見過一次，她哥哥看起來很普通，落在人堆根本找不見，但是偏偏這普通才奇怪。蘭有一回，她和她哥哥長得像。也許是托辭，也許是實話，但可見這人不是她哥哥。”芝道，“奴婢和蘭都是為了奶奶學異語被買進來的，一直在書房伺候，少有近身的機會，奴婢怕近來是有什急事了，逼得蘭有所動作。夜頭她也曾偷偷出去幾回。”

    “她這樣謹慎，幾年不曾露出馬腳，會趁著你睡覺出去？她難道不怕被人察覺。”

    芝道，“郡主有所不知，奴婢和她初進林府就是同一間屋子，那時候她自己夜睡相不好，奴婢便假稱一旦睡下雷打不醒。她這幾年屢次三番的試探過了，奴婢調息又有些竅門，沒有被發現。”

    “你們兩個，倒是一台好戲。”明依瀾抿了口茶，“你想要什？”

    “奴婢是幼年被人拐子抱走的，想求郡主幫忙找到家人。”

    “許多年了，人海茫茫，你確定嗎？我可以幫你脫籍，再找戶好人家。”

    “奴婢別無所求，若家中貧困，奴婢這些年也薄有積蓄，若家中富貴……”

    明依瀾打斷她道，“若家中富貴，他們未必肯認你這個做丫鬟的女孩兒。更不用窮到要你接濟的了，你是有見識的人，窮有時候不代表安貧樂道，等你的，很可能是抄走所有繼續，和一個人牙子。”

    “奴婢知道，可哪怕遠遠的，也想瞧一眼自己的親人。”

    “你的家人我會替你找，你倒挺對我脾性，如今碧菱事多，碧萍悶葫蘆，雪雀又回不來了，你不如留在大奶奶身邊當把鎖，如何？”

    雪雀本來按理最合適是在林黛玉身邊做個管家婆子，譬如賈府的王善報家的這等角色，隻是她嫁的不錯，已經脫籍是正經商家太太了，倒不好辦了。

    芝想了想，跪下給明依瀾磕了三個頭，“郡主大恩大德，奴婢願為郡主當牛做馬。”

    明依瀾不欲讓養胎的林黛玉煩心，命人私下將蘭牢牢看住，有什動作馬上來報。蘭被於嬤嬤遣到花園做了三等的掃灑丫鬟，她卻不惱，還滿是愧疚的道，“都怪我不懂事，嚇著了大奶奶。”

    並沒有露出什不滿的樣子。

    嚴驥沒過幾日便動身了，林黛玉不敢掙紮著起身送他，手摸在腹上，笑盈盈的看著他，“一路多保重，到了草原注意自己安危。不必千方百計給家送信，我自會從父親那得知你的消息。”

    “我不會寫信回來，如果有心人假借我的名義拿來刺激你和母親，你不要信。你隻管和母親守好門戶，好好養胎。”嚴驥道，“沒有什事，比你更重要。不要擔心我，父親的英靈會在雁門關保佑我。”

    “旁人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有多少事，我等你回來親自與我聽。”林黛玉一笑，梨窩淺淺，眼眶卻紅了，“我知道你此番凶險，萬萬為我保重你自己。”

    嚴驥拉起她的手，輕輕落下一吻，“你也是，等孩子出生前，我一定會趕回來的。到時候來與你聽風吹草低見牛羊。”

    母子告別自又有另一番囑托，明依瀾道，“記得過雁門關的時候，敬你父親一杯酒。”

    “是。”嚴驥走到半路，轉身在門口給她跪下了，“母親放心。”

    明依瀾擺擺手，“去吧，我就不送你出城了，記著回家的路。”

    她就此空關了郡主府，搬到嚴府守著林黛玉，林黛玉比她想得要堅強，有時候捧了念給孩子聽，明依瀾聽她讀關雎，忍不住笑道，“仔細長大了是個情種。”

    “到時候抓周不要放胭脂。”林黛玉沒頭沒腦的了一句，隨即換了首詩。

    明依瀾卻很快想起來那位周歲抓了胭脂的銜玉公子，搖搖頭，“你可想知道他們近況？”

    “不大好嗎？”

    “比起窮人，還算可以。分出來那位賈太太帶著兒子到莊子上住了，家留了姨娘和庶子庶女，聽那庶女管家是一把好手。可惜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聽賈老爺還欠著商鋪的銀子還不起，隻好拿東西抵債。”明依瀾對賈敏的兩個兄長還比較關心，偶爾會打聽些，“這二太太倒也聰明，借著王子騰外放的東風，又把持著家的銀子，莊子上過著倒也自在。”

    林黛玉想那庶女大約是探春了，“好在賈老爺如今不做官了，不然被人參上一條寵妾滅妻可算是好看了。”

    “那銜玉的公子如今還未訂親，是賈太太瞧不上門戶的女兒家，又嫌商家粗鄙，頭一個選中了王家的女，王子騰的嫡女。”

    “大概是不能成了，璉二嫂子嫁到賈家，因為璉二哥是襲爵的。譬如薛家太太，雖是王家女兒，卻是庶出的。”林黛玉低歎一句，“也不知道這肚子是男是女，往後尋個什樣的媳婦兒。”

    明依瀾被她逗得大笑，“要是男孩兒，以後給他娶公主，女孩兒嫁皇子，如何？不過如今中宮無子，不得要女大男了。”

    林黛玉自己也覺得好笑，“我不過這一。還求母親替我打聽個事兒，我還有個四妹妹，乳名叫作惜春的，是寧國府的姐，她比我了許多，隻是尋常女孩兒家也該找起親事了。”

    明依瀾心道找什親事，按著寧國府的事兒，再往後能逃出條清白命就不錯了，但無法和黛玉，隻道會去問問。

    嚴驥走後約莫大半個月，林淵帶著抄來的甄家家產回京赴命了，那幾艘官船，吃水極深，一看就是滿載了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