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踩在鋪滿在地的落葉上，嚴宜轉頭去看身後的父母，他們攜手而立，嚴驥低頭不知道了什，惹得林黛玉一笑。

    唉，總是這樣。

    嚴宜嘟嘟嘴，繼續往前走，滿目皆是金色，秋風掃過，吹動枝頭的銀杏葉緩緩落下，有落葉恰好飄到她頭上，似枚風雅的發飾。

    三三兩兩的香客，不遠不近的看著那株傳中唐太宗親手植下的銀杏樹。去歲秋季，她恰在山西，正遇上陸家秋收，一望無際的稻穀，還有辛勤勞作的農人，叫人欣喜之餘又有心酸。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今年走到長安，相似的金色，卻透出不一樣的莊嚴肅穆。

    她年歲漸長，也不單像林黛玉了，側臉有著嚴驥的影子，身材也高挑纖細。

    “舟，莫要走遠了。”林黛玉看她朝另一邊走去，欲要喚她回來，身後的嚴桐噠噠的跑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母親！那有貓！貓！”

    林黛玉彎腰給他擦去頭上的汗，“在哪？我和船一起去看。”

    “那那！”嚴桐牽著林黛玉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大雄寶殿的後頭，窩著幾隻毛茸茸的貓咪，有懶洋洋曬太陽的，也有蜷著睡覺的，嚴桐指著一隻正在撥動銀杏落葉的白貓道，“白的！想要。”

    他著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林黛玉，眼滿是渴望，“特別特別想要。”

    “想要也不行，貓在這過得多好，怎能強行帶走呢。船你想，如果有人因為看你可愛，把你從父親母親身邊搶走，你肯不肯？”

    “不肯。”嚴桐搖搖頭，眼開始閃爍淚光，“可是特別喜歡。”

    “喜歡就去抱一抱，告訴它你很喜歡它，好不好？貓貓的朋友啊家人都在這，這是它的家呀。”

    嚴桐沮喪的湊過去，摸摸白貓的頭，寺院的貓想來是和人相處熟悉了，也不怕生，軟軟的抬頭瞄了一聲。

    那貓確實長得好看，淺藍色的雙眼如同琉璃一樣，通身雪白不見雜色，隻是這眼神怎看怎熟悉。

    嚴驥失笑，“怪道他喜歡，這可憐巴巴的樣子，倒像在照鏡子。”

    林黛玉橫了他一眼，拎著裙子蹲在船身邊，陪著兒子逗貓。

    嚴桐怎都不舍得走，兩眼看著貓都不肯挪開。他把手指摁在貓肉呼呼的爪子上，貓抽出爪子又疊在他的手指上，兩個東西玩得不亦樂乎。

    一旁的沙彌見狀擱下手的掃帚，找了位年輕僧人過來，“師父，這位施主特別喜歡琉璃，瞧著都要哭了。”

    僧人立在一旁看了半晌，見嚴桐走出去沒幾步都回了好幾下頭，出聲喊住他們，“施主留步。看來施主和這家夥有緣分，如果真的喜歡又能照顧好……”

    嚴桐驚喜道，“是可以送給我嗎？”

    僧人搖搖頭，“貧僧無法做主。這白貓主持取名作琉璃，施主該問問它肯不肯跟你走，如果它肯，貧僧也不會阻攔。”

    這座寺廟的貓不少，都是外頭跑來的，但是向來是不允許人領養走的，生怕遇到不妥當的主人，寧願自己花些心思好生飼養。

    林黛玉欠身向他道謝，輕輕推了嚴桐一把，“去問一問吧。”

    “可是它是貓貓，聽不懂怎辦？”

    “記不記得剛剛母親和你的，要告訴它你很喜歡它？隻要用心，對方就會聽懂的。”林黛玉鼓勵的朝著嚴桐笑道。

    趁著嚴桐重新蹲到琉璃身旁，嚴驥在林黛玉耳邊附耳了一句什，林黛玉臉有些泛紅，“你又拿什地方的話來招惹我？欺負我聽不懂。”

    “隻要用心，就能聽懂，可見玉兒沒有用心聽。”嚴驥替她把發上的銀杏葉取下，“這葉子也是好命，落在你發上。”

    著收在袖中。

    嚴驥那年出使韃靼，林黛玉便養成了以花草做簽的習慣，夫妻二人如今走到何處，都會收集一些當地花草做新的簽子，用來紀念，有時候翻到那頁，便會想起當時的情景。

    榕樹葉生得平常，卻是在閩地時候最常見的一類草木。豔麗的玫瑰，異國人是愛情的象征。也有婆羅多使臣相送的蓮花，在他們國家象征著純淨和斷滅。

    心形的酢漿草葉是嚴宜在路邊歇腳時候摘的，長長的蘭草則是嚴桐從林如海的珍愛上揪的。

    嚴桐有些緊張，慢點沒敢話，幹看著琉璃，扭頭看父母都笑看著他，這才鼓起勇氣，朝著琉璃伸出手要抱它，“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琉璃沒有撓他，也沒有躲，懶洋洋的趴在嚴桐懷，伸出粉嫩的肉墊在嚴桐手上拍了一下，轉而又去勾他胸前掛著的長命鎖。

    “這是願意嗎？”嚴桐睜大了眼，動也不敢動，生怕又嚇跑了貓貓。

    那僧人笑道，“這便是願意了，希望施主莫要辜負這段緣分。”

    “我們可能不會再長安停留多久，不過我會讓他定期寫下琉璃的近況送到寺。”嚴驥道，“大師也能放心。”

    其實如果真的虐待了貓，信寫的花亂墜也沒用。

    但是看著認真問他法號，承諾會給他寫信的嚴桐，僧人還是相信這個擁有純淨眼神的孩子會做到。

    有這樣的父母，孩子很容易就能學會愛和善待。

    嚴桐心滿意足的抱著琉璃和僧人還有沙彌告別，林黛玉揉揉他的頭，“姐姐肯定等煩了，咱們快些找到他。船走得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