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禪房。

    嫋嫋的青煙自香爐中升起，檀香淡雅悠長的香味在室中彌漫。

    慈海雙目微垂，兩條斜插入鬢的白眉，如枯木般的麵上古井無波。紫砂茶杯中升起的一縷蒸汽，映的這老和尚的麵容現出幾分奇異。

    “什？你是玄悲大師乃是在密室之中被人殺死的？”李闊海虎目圓瞪，滿臉震撼之色，似是聽到了絕無可能發生的荒謬之事。

    “這絕不可能！玄悲功參造化，金剛不壞神功更是已臻化境。當年在廬山大漢陽峰，你、我、玄悲、陳兄以及金氏夫婦六人立下血誓，分了‘那物’之後，玄悲功力之深恐怕已是九極之下第一人！當今武林，除非九大絕頂高手出手，否則，又有何人能在歸宗禪院之中殺得了玄悲？”

    “阿彌陀佛，此事老衲親眼所見，千真萬確！歸宗禪院千年傳承，與我佛門各宗更是同氣連枝，九極絕不可能對玄悲師兄出手！”

    慈海緩緩抬起頭來，如井水般平靜的雙目也帶起一絲漣漪：“十年前，老衲接到飛鴿傳書後，連夜趕往歸宗禪院。卻隻來得及見到了玄悲師兄的遺體一麵。事起突然，歸宗禪院毫無準備，怕五毒五鬼上門尋仇，故而秘而不宣，對外隻稱師兄閉死關。直至現任方丈玄竹突破半步，接掌方丈之位，方才傳出一絲消息，卻也是語焉不詳。故而外界都以為玄悲師兄乃是大限已到，圓寂坐化的。”

    “玄悲是死於何種武功？現場可有打鬥痕跡？歸宗禪院高手如雲，就沒有一個人察覺？這多年了就一點線索也沒有找到？”李闊海急促問道，不是他失了氣度，實在是此事太過匪夷所思。

    “一掌斃命，看不出何種掌法，隻知掌力雄厚。師兄死時神態平靜，現場沒有絲毫打鬥痕跡，歸宗禪院之內也沒有人聽到任何異響。實在是令人費解！”慈海枯木般的麵容再也無法平靜。

    “掌法？下武林善使掌法的數不勝數，可能夠一掌擊斃玄悲，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就隻有九極之一，大相國寺的摩訶羅漢——寂真禪師！”李闊海苦思冥想，緩緩道。

    “寂真禪師是我佛門有道高僧，又與玄悲師兄有半師之誼，不可能是他！”慈海毫不猶豫地搖頭道。

    “我也不信是寂真禪師！但那又會是什人幹的？實在令人費解！”

    “還有金氏夫婦，二人夫妻情深，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夫妻聯手施展比翼劍法，便是九極出手，也能走上幾招。可是他們夫妻竟然雙雙死在了西北萬亡穀。萬亡穀固然凶險重重，可是老衲卻始終覺得蹊蹺。”

    “這……讓你這一，確實有些蹊蹺？”李闊海悚然一驚。

    “終南山陳弘濟陳施主，玄門正宗，一身道家太清玄功，最擅清心凝神，鎮壓外魔，可卻在五年前死於走火入魔，實在令人費解！”

    慈海平靜的聲音之下，蘊藏的意味卻是讓李闊海毛骨悚然，無法自已。

    “還有老衲…”

    “什？難道大師你也……”

    “不錯，三年前，老衲在後山金光岩療傷之際，遭人偷襲，幸得老衲師弟慈雲拚死相救，老衲僥幸逃得一命，可慈雲師弟卻不幸圓寂，哎！”慈海麵露痛惜，悲道。

    “原來如此！我方才還在疑惑，大師十二年前的舊傷為何不輕反重？那大師可曾看清那人？”李闊海恍然，他一見慈海就已發覺，慈海雖然表現得極為平靜，但目中神光渙散，腹中中氣不足，明顯是重傷未愈。

    “灰衣蒙麵，連身形都做了偽飾，善使一對肉掌，掌力異常雄渾，武功招式卻是馬行空、奇詭難測，不漏絲毫馬腳，著實難以辨認。請恕老衲冒昧，施主這些年可曾遇過不測？”慈海搖頭歎息道。

    “此人怕不是與殺害玄悲大師之人為同一人？我這些年多數時間都在幫中閉關，不曾踏出遊龍幫半步，幫中事物都已經下放，並未出過什事啊？”

    “想來是遊龍幫戒備森嚴，那凶手無處下手。但施主此次回程，千萬心防備，莫要給其可趁之機。”慈海歎了口氣，口氣中頗有幾分忌憚。

    “大師放心！我李闊海這一身威名也不是吹出來的，隻要我有了防備，他能耐我何？隻是如果這些事真的都是他做的，他的目的何在？”

    李闊海傲然冷哼，那個灰衣人固然強，但也還沒強到九極的地步，不然慈海那日也逃不掉。隻要不是絕頂，九極之下，他無懼任何人。這是一個半步高手應有的傲骨。